小公主塞莉娅自己偷偷摸摸出来了。
她还惦记着自己的那个斗篷颜色——还不是白金色的呢。
黎明前的雾气还未散尽,塞莉娅踮着脚尖溜出宫门,黑底白纹的斗篷下摆扫过石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大家都还睡着呢。
留下个纸条就够了。
斗篷里藏着的小纸条被烛油粘在梳妆台上,墨迹晕开的"我去去就回"像只歪扭的蜘蛛。
她到都城附近,喊了一辆马车。
马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惊飞了早鸦。
塞莉娅钻进那辆精心挑选的橡木雕花马车,指尖无意识地着桌面上繁复的花纹。
整洁的马车内橡木雕花用做的桌子、柔软的垫子、精致的帘子——就是你了。
在这种事情上,塞莉娅可不会委屈自己。
马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黎明格外清晰。
马车向贫民窟驶去。
再次走进这个地方,塞莉娅的心提起来了。
污水溅在鎏金车轮上的声响都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贫民窟的腐臭味透过沉香木挂帘钻进来,像无数只潮湿的手扒开她的鼻腔。
那些蹲在墙角的身影让她喉咙发紧。
马车突然停下了。
“小姐,前方有人在打斗,”车夫的声音像钝刀磨过石板。
他指着的巷子像张开的兽口,几缕晨光卡在屋檐裂缝里,照出地上黏糊糊的反光。
哭泣声时断时续,像被掐住脖子的猫崽。
“我们绕条路走吧,”
他指着右边的小巷子。
“那里,我熟。”
“嗯。”塞莉娅面具下的嘴唇动了动,但整个身子都被黑底白纹的斗篷罩住。
塞莉娅想,当然要用黑底白纹了,她背后可是有人罩着的——起码要让那些人这么觉得。
要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掂量掂量,自己那三两骨头够不够白金斗士削?
斗篷下的女孩垂眸,墨蓝色虽然很好看,但是还不够。
马车转向幽暗的小巷。
斗篷内衬的新月纹绣线突然勒得她喉咙发紧——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来这种地方。
塞莉娅的舌尖抵住上颚,尝到铁锈味才发觉咬破了嘴。
斗篷下的手摸向腰间匕首——塞德里克教的,刀尖要斜向上挑,肋骨第三根缝隙最致命。
马车碾过潮湿的青石板,巷子比想象中宽阔,却挤满扭曲的人影。
腐烂的菜叶混着尿骚味钻进车厢,塞莉娅的指尖在橡木桌面上刮出三道白痕。
不一会儿,马车行驶速度变慢了,应当是顾忌着周围的人。
“妈妈,不——”带着哭腔的童声刺破嘈杂。
“我不愿,我受不了了。”
塞莉娅猛地绷首脊背,黑斗篷擦过鎏金窗框发出丝绸撕裂般的轻响。
好熟悉的台词。
她掀开帘角的动作带起一阵香风,露出半截莹白手腕——像把雪亮的匕首劈开昏暗。
阴影里,棕栗色头发的女孩正用骨节突出的手背抹脸。
她瘦得惊人,麻布裙空荡荡挂在肩上,露出锁骨处淤青的指印。
旁边妇人眼窝深陷,蜡黄脸上每道皱纹都写着麻木,干裂的嘴唇开合时能看到缺了颗犬齿。
“贝蒂…”妇人拽女儿的动作像在拖一袋发霉的土豆。
女孩踉跄时,塞莉娅看清她脚踝上结痂的鞭痕——新鲜的还渗着血珠。
马车阴影投在母女身上,将那些伤痕切割成斑驳的光块。
“停车。”
听到这个名字,塞莉娅立刻开口。
她伪装出来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
车夫把马车停了下来,恰好在阴影处,奢华的马车在树叶下流动着金光。
华丽的窗帘随风摆动。
多少人眼看得痴了。
暗处传来铁器碰撞声。
暗底下无数双蠢蠢欲动的眼睛,却在窥见窗帘后那一闪而过的白色花纹时暂时按耐下了贪婪的心思。
巷子里的晨雾裹着酸腐味,马车阴影投在母女身上,像一块发霉的布。
远处传来醉汉的咒骂声,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腐肉,牙齿撕扯骨头的咔咔声混着贝蒂的抽泣,刺得人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