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边缘凝结的水珠坠落在蝶儿肩头时，她终于听清了那异样水声的来处。
蒸腾雾气里浮动的金箔突然发出蜂鸣，原本独属于她的兰汤正泛着奇异的波纹——两圈涟漪在彼此吞噬的边界撕扯出细小漩涡，倒映着忍冬藤新生的花苞正以违背天理的速度绽放。
"夫人在找这个？"
带着血腥气的低语贴着耳廓炸开的瞬间，蝶儿本能地抓住浮在水面的素纱。
那些被灰烬重新拼合的龙纹残章突然烫得惊人，她转身时带起的水花溅在银线上，竟发出琴弦崩断的铮响。
氤氲水雾中浮出半幅侧脸，昨夜替她描眉的指尖此刻正搭在浴桶边缘。
金箔熔成的液体顺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落，在他腰腹间尚未愈合的伤痕处凝成欧阳氏图腾。
蝶儿慌忙闭眼，后颈却传来银线牵引的刺痛——那根缠绕尾指的丝线正穿透水面，另一端赫然没入烈焰渗血的腕骨。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将身子缩进漂浮的药草丛中，水面下纠缠的银线却随着男人逼近的动作骤然绷紧。
十年前被刘皇后推进冰湖时留下的旧疤突然发烫，那些本该淡去的纹路此刻竟与对方伤痕的走向完全重合。
烈焰屈指弹开浮动的忍冬藤，新生花苞在他掌中瞬间焦枯成金粉。"夫人可听说过欧阳家的并蒂蛊？"他垂眸看着两人腕间逐渐同步的脉搏，被水浸透的银线正在他们皮肤上烙出合卺纹，"从你掀开喜帕那刻，我们的血就养着同一条蛊虫。"
蝶儿突然想起珍珠今晨更衣时的欲言又止。
当梳妆匣第三层暗格里的玉势沾着龙涎香滚落床榻，贴身宫女颤抖的指尖曾抚过她新愈的疤痕："公主当真要拿命赌？
那欧阳氏灭门惨案..."
未尽的话语被男人突然逼近的体温打断。
烈焰带着薄茧的掌心擦过她浸湿的鬓发，浴桶中突然浮起二十年前欧阳山庄特有的冷香。
蝶儿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本该飘在水面的药草正疯狂生长，墨绿藤蔓沿着桶壁攀爬成囚笼的形状。
"别碰疤痕！"她拍开对方试图触碰肩胛的手，却因动作太大撞翻了盛放药露的玉盏。
浓稠液体在触及水面的刹那燃起幽蓝火焰，本该被焚毁的银线反而愈发璀璨——它们正从烈焰渗血的伤口里抽出新丝，将两人手腕缠成诡异的同心结。
男人低笑时震动的胸腔带起水波荡漾："夫人可知这蛊虫最爱什么？"他突然握住她试图遮掩心口的腕子，被银线割破的指尖抹过她锁骨处的旧疤，"越是羞愤难当的心头血，越能催动合卺纹显形。"
蒸腾的热气突然变得粘稠，蝶儿惊觉漂浮的金粉正在重组画面。
二十年前龙公子遗失的画像残片与昨夜婚房的场景重叠，最终定格成眼前人浸在水中的精壮腰身。
她慌乱后撤时撞上桶壁的忍冬藤，新生花苞爆开的汁液竟带着催情香。
"该沐浴更衣了。"烈焰忽然托住她下滑的腰肢，那些随水波晃动的银线骤然收紧，将两人拉得呼吸相闻。
他染着药香的唇擦过她耳垂，"或者夫人想首接去床上学怎么豢养蛊虫？"
蝶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十年前太医院首诊出她体内寒毒那日，父皇盯着她脸上疤痕的眼神也这般灼热。
当第三缕晨光穿透窗棂，她看见两人纠缠的发丝正被银线织就成并蒂莲形状，而水面倒映的"欧阳"二字己完全渗入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