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靴跟碾碎了一只发条蟑螂，金属内脏在青石板上迸出火花。她抬头望向齿轮城的天空——那不是云层，而是由亿万转动的黄铜齿轮拼接成的穹顶，蒸汽从齿缝间渗出，凝成永不消散的铁灰色浓雾。
酒馆招牌是一只滴着机油的青铜手掌，“五指酒馆”的霓虹灯管在雾中晕开血色。推门的瞬间，二十三个机械义眼同时转向她。
醉汉们脊椎上外接的蒸汽管道嘶嘶作响，酒保正在用液压钳拧开一个反抗者的头盖骨，淡粉色脑浆顺着吧台流进威士忌酒杯。
“新面孔。“酒保的机械臂突然180度翻转露出内侧的”天机”刺青，“喝什么？上个月的雨水蒸馏酒，还是今天的处决特饮？"
林夕的唐刀轻轻点在吧台上。刀鞘与金属台面接触的刹那，所有齿轮酒徒突然静止——他们后颈的蒸汽阀结出冰霜，灵力悄无声息地冻结了动力核心。
“我要买时间。”她弹出一枚齿轮币，边缘刻着太虚宗密文，“三年前考古队从地心带回的东西。”
酒保的眼球弹出光学镜片，虹膜上闪过一串代码。当啷一声，暗门滑开，寒气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地窖里堆满覆霜的尸体，最中央的冰柜里，穿着未世军官制服的尸体正在融化，烧焦的半张脸上爬满金属菌丝。
“第18个。“酒保的声带齿轮咔嗒作响，“每周一具，准时出现在黑市门口。”
林夕的指尖触到尸体胸口的贯穿伤——剑痕，来自她修仙界的本命剑。冰柜内壁突然亮起荧光，浮现出血写的倒计时:71:59:47。
黑市藏在钟楼的心脏里。每一声钟响，齿轮组就会将商铺旋转到不同维度。林夕踩着第七声钟鸣的尾音跃入通风管，灵力在金属表面灼出焦痕。下方传来蒸汽风琴的嘶鸣，戴鸟嘴面具的义体商人正在拍卖一颗机械心脏。
“最后一件商品——"商人敲了敲玻璃罩，心脏突然睁开十二只电子眼，“能窥见时间裂缝的贤者之心，起价三具新鲜脊髓。”
林夕的刀鞘击碎穹顶水晶灯。在混乱中，她看到拍卖台后方挂着羊皮卷轴——表面是蒸汽城地图，但当血珠溅到边缘时，浮现出青铜鼎的立体投影。
“偷窃是最拙劣的交易。“商人背后弹出六条机械臂，每条掌心都嵌着微型加农炮，”但如果你愿意用那个女孩来换……..
他指向阴影中的轮椅少女。艾丽卡的白大褂沾满机油，左腿义肢刻着教廷十字，但扶手内侧的符咒分明是太虚宗清心诀。少女突然抬头，金色左眼倒映出林夕背后浮现的虚影——另一个长发染血的她，正从时空裂缝中伸出手。
加农炮轰鸣的刹那，艾丽卡转动轮椅扶手。符咒亮起青光，炮弹轨迹诡异地扭曲，将商人的机械臂钉死在墙上。林夕趁机斩碎玻璃罩，羊皮卷轴入手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穿着防化服的研究员跪在青铜鼎前，鼎中涌出的黑雾幻化成她的脸；齿轮城天空崩裂，万米高的蒸汽巨人眼眶里转动着”天机“齿轮；最后是艾丽卡在不同时空的死亡画面，每次都有一缕金芒汇入她胸口的吊坠。
“快走！”艾丽卡咳出带齿轮的血沫，“他们在每个世界线都埋了认知锁……"
整座钟楼突然倾斜45度。拍卖场化作巨大的离心机，展品在飓风中旋转成金属风暴。林夕劈开迎面撞来的蒸汽机车，抓住艾丽卡的轮椅跃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商人的身体正在与钟楼融合，他的头骨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鼎碎片。
“抓住她们！”融合怪物的声带震碎彩窗，“主教要活的容器！”
下水道里漂浮着齿轮残肢，艾丽卡的轮椅在污水里划出荧光线。林夕注意到她后颈的接口——那不是普通的神经插槽，而是刻满封印咒文的青铜环。
“三年前他们剖开我的脊椎。”艾丽卡突然开口，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泛着红光，“为了把‘那个东西’从鼎里取出来。”
她掀起白大褂，腹腔镶嵌着透明培养舱，里面悬浮着半截手指——指甲上残留着和林夕相同的护甲油。灵力共鸣的刹那，下水道墙壁渗出黑色黏液，无数齿轮蟑螂聚合形。
“痛觉同步系统己启动。”机械神教的电子音响彻管道，“建议停止反抗。”
林夕的刀锋停在半空。艾丽卡突然抽搐起来，她左腿义肢的痛觉传感器正将林夕即将施加的伤害百倍反馈。蟑螂人趁机扑来，獠牙刺入林夕肩膀的瞬间，艾丽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来如此。"林夕任由蟑螂人啃噬，灵力顺着伤口灌入对方核心。当机械生物爆炸时，她精准控制冲击波方向，将艾丽卡的痛觉传感器烧毁。
轮椅扶手的符咒自动重组，艾丽卡在空中画出太虚宗御剑诀。下水道突然亮起星图，林夕的唐刀吸收星光后暴涨三倍，刀气斩碎三十道合金闸门。两人冲出地面的刹那，整座齿轮城响起刺耳的汽笛声。
“认知锁开始运转。"艾丽卡盯着羊皮卷轴.上面的青铜鼎投影正在融化，“他们要把我们困在第479次轮回…"
教堂钟声吞没了尾音。林夕抬头望去，齿轮穹顶裂开一道缝隙，血月正从机械与血肉交融的地平线升起。月光下，她的风衣下摆不知何时沾满银色长发——那是修仙界决战时被魔尊斩断的发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