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池的冰面裂出蛇纹时,瑾妤腕间的环形疤痕突然钻出冰锥。玉阶尽头的新银铃叮当作响,少年指尖缠绕的傀儡丝竟是她发间断裂的红绳。她抬脚要退,却发现足踝陷进冰层,蛇鳞战甲逆向生长的倒刺扎入肌骨,渗出混着冰屑的墨绿毒液。
"别碰融化的冰!"
裴渊的白发卷住她腰肢,堕仙将军的日轮金血却在触及冰面时凝结成霜。瑾妤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冰下扭曲,那本该属于她的面容正被蛇鳞覆盖,眼尾绯红处钻出细小的冰晶花——正是玉衡霜魄的印记。
沧溟的断角重重抵住冰层,应龙幻化的人形突然踉跄。瑾妤回头望去,发现他残缺的龙角正渗出紫黑毒血,滴落的血珠在冰面灼出情蛊图腾。战甲内襟突然发烫,瑾阳的信笺灰烬凝成小蛇,嘶鸣着撞向冰下倒影。
"好姐姐,这冰魄情蛊可还受用?"
玄夜的声音自蛇纹裂缝传来,冥王真身未至,白骨手己穿透冰层攥住瑾妤脚踝。她挣扎间踢碎冰面,飞溅的碎冰里竟裹着三百年前玉衡剜出的霜魄——那本该镇在归墟的冰魄核心,此刻正爬满墨绿蛇纹。
裴渊的霜箭射穿白骨手,箭尖却在触及蛇纹时爆出情花毒雾。瑾妤的银发突然缠住沧溟脖颈,不受控地拽着应龙撞向冰层。龙血混着蛇毒喷溅的刹那,整座焚天池沸腾如熔炉,冰水交融处升起七十二盏魂灯,每盏灯芯都晃着她与玉衡双修的残影。
"别看灯焰!"
玉衡的霜魄自池底炸开,剑气冻住的却不是池水,而是瑾妤疯狂滋生的。她撕开战甲,发现心口爬满冰晶与蛇纹交织的图腾,锁骨处的帝印墨莲正在吞噬霜魄。沧溟的断角红绸突然勒紧她咽喉,应龙染毒的金瞳逼近:"你吞了玉衡的本命冰魄?"
玄夜的白骨笛刺破魂灯,冥王的重瞳映出骇人真相:三百年前瑾妤跌入焚天池那夜,托住她的不是沧溟龙尾,而是玉衡剖出的半颗冰魄心。此刻那些冰晶花在她血管里生长的模样,竟与当年玉衡消散时的霜纹如出一辙。
"师兄...好冷..."
瑾妤的指尖刚触到裴渊的白发,日轮金血便在她掌心凝成毒针。堕仙将军的鎏金瞳淌出血泪,白发寸寸断裂:"他在用霜魄替你承情蛊!"断裂的发丝突然活过来般扎入冰层,拽出封印三百年的青铜匣——匣中冻着的并蒂莲,分明是她与玉衡的命契。
战甲突然解体,蛇鳞倒刺勾出她灵台深处的记忆:大婚那夜玉衡的霜剑不是刺向沧溟,而是穿透他自己心口。飞溅的冰魄混着喜酒灌入她喉咙,所谓的合卺酒竟是解蛊药。瑾妤在剧痛中呕吐,吐出的却不是毒血,而是开满冰晶花的情丝。
"小心!"
沧溟的龙尾扫开扑来的情丝,断角处的红绸却突然裹住瑾妤。应龙带着焚天业火撞向冰层,本该融化的坚冰反而暴涨,将两人封进冰棺。瑾妤在狭小空间里听见双重心跳,发现沧溟心口嵌着的青铜卦钱正在融化,流出的金液绘出她与玉衡命盘相缠的星图。
玄夜的白骨手穿透冰棺,冥王捏碎的情蛊卵洒满棺椁。瑾妤的蛇鳞突然软化,战甲缝隙钻出玉衡的霜魄剑气,却在触及蛊卵时凝成情花。裴渊的日轮金血染红整片冰面,堕仙将军撕开胸腔掏出仙髓:"用我的心头焰!"
太迟了。
冰棺中的情花己开至荼蘼,瑾妤咬破沧溟的龙角,毒血混着霜魄在齿间炸开。玉衡的虚影自花蕊浮现,霜雪凝成的手指抚过她脖颈蛇纹:"当年种蛊是为解你天命死劫..."未尽的话语被情蛊吞噬,瑾妤看见三百盏魂灯同时映出真相——所谓的情蛊,是玉衡用自己的霜魄为皿、瑾阳的战甲为引养出的续命药。
"师姐可知这蛇毒何来?"
冰层下突然浮出少年景昀的身影,帝王骨捏着的银铃残片渗出血珠。瑾妤在眩晕中看清,自己腕间环形疤痕里游动的根本不是蛇毒,而是玉衡当年封存的半缕霜魄。玄夜的重瞳在冰棺外扭曲,冥王的白骨手捏着情蛊母虫:"好个雪魄饲蛊,玉衡仙尊真是痴情种!"
沧溟的龙爪突然刺穿自己心口,应龙将染毒的逆鳞塞进瑾妤唇间:"吞下去!"瑾妤在血腥味中尝到饴糖香,破碎的记忆突然重组:当年系红绸的不是沧溟,是顶着龙角的玉衡;喂她饴糖的也不是景昀,是幻化成少年模样的师兄。
裴渊的仙髓在此刻爆燃,日轮金火烧穿冰棺。瑾妤浑身湿透地跌出来,腕间银铃突然完整如新。她低头望去,铃铛里晃着的根本不是铃舌,而是玉衡冻在霜魄中的半颗心脏。
"情蛊己成,你们谁都逃不掉..."
玄夜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瑾妤捏碎银铃取出冰心,情蛊母虫在霜魄中剧烈挣扎。玉阶尽头系铃的少年突然惨叫,缠满傀儡丝的身躯爬出冰晶花——那竟是玉衡用最后霜魄捏的替身!
沧溟的断角红绸缠住母虫,龙息混着日轮金血将其焚毁。瑾妤却在此刻呕出大团情丝,丝线另一端竟连着裴渊的仙髓。堕仙将军的白发尽数雪化,金瞳逐渐染上霜色:"他用情蛊把我们命盘缝在一起..."
焚天池突然剧烈震荡,三百年的冰层尽数融化。瑾妤在沸腾的池水中下沉,看见池底堆满玉衡的霜剑——每柄剑都冻着一世情劫。当她握住最新凝成的那柄剑时,剑身突然浮现血色篆文:
"以情为锁,以蛊为药,三千年霜魄换你半刻心跳。"
玄夜的白骨真身在此刻坍塌,冥王的重瞳里映着最后的画面:瑾妤将霜剑刺入心口,情蛊凝成的冰晶花自伤口绽放,而玉阶尽头的新银铃正在融化,铃铛里冻着的晨光里,三百年前的玉衡正对她温柔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