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平均月工资才三十来块的年代，能拿出 1200 元巨款出海的人，肯定有其他的“家底”。
他们清楚这次行程充满了未知和风险，所以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就连休息都是轮流进行的，一点也不敢马虎。
憨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鸭。
他撕下一条鸭腿递给古烁。
古烁接过来，美滋滋地咬了一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 72 年物资匮乏的时候，这鸡肉的吸引力那可是相当大的！
被大家这么看着，古烁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干脆举起鸭腿，问道：
“你们要不要也来一口？”
然而，所有的目光都迅速移开了。
古烁想了想，走了十几步，来到离他们最近的三个男人旁边。
他伸手把鸭腿递给其中一个睁着眼睛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说：“叔，吃一口呗？”
那个男人咽了咽口水，却笑着摇头说：“谢谢啦，你自已吃吧。”
古烁说的是普通话，对方也用普通话回答，但明显带着很浓的口音，好像是川省那边的。
古烁也不客气，又咬了一大口，边嚼边问：“叔叔，你们也是去香江吗？”
他这就是没话找话，想过来套套近乎，万一对方在“对面”有亲戚或者“熟人”啥的，自已到了那边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了！
他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好像把旁边一个靠在树上睡觉的男人吵醒了。
那个人闭着眼睛动了动身子，想让自已睡得更舒服些，结果外衣往上一滑，露出了肚皮和别在腰上的一把手枪。
古烁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了。
和他说话的男人很机警，顺着古烁的目光，迅速抬手盖住了同伴露出的枪，然后扭过头，笑呵呵地说：
“小朋友快回去吃饭吧，你家里人还等着你呢。”
古烁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麻溜地闪人。
回到憨子身边时，道爷已经麻溜地打开了一包酱牛肉。
古烁琢磨了一下，蹑手蹑脚地挨个跟同伴咬耳朵。
在那个可以随便带枪的年代，路上带几把防身也没啥大不了的，古烁他们也不例外。
不过该有的警惕还是不能少！
有了刚才的教训，古烁可不想再到处套近乎给自已惹麻烦了。
这年头枪支管理松松垮垮的，走到哪都让人心里不踏实，还好自已这边有先见之明，要不然这一趟说啥也不会继续走下去了。
夜里来了艘船，不过可不是古烁想象中的那种时尚快艇，咋看都是一艘装了大马力推进器的破铁皮小渔船。
船上已经有好几个人了，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接来的“游客”。
再加上这里的人，二十来号人挤作一团，那叫一个热闹。
好在风浪不大，一路顺风顺水，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豪境海域，换了一艘大一点的铁皮渔船。
上了大渔船就得交钱，古烁早就悄咪咪地把钱给了程爱家，交完钱二十来个人就被轰进了船舱。
人家才不怕你耍赖或者没钱呢，在这地方你就是想跑都没地儿跑！
舱外收钱的大胖子按人头收完钱，然后数出不少递给了‘快艇’上的人，嘴里还嘟囔着：
“大陆仔，下次得多加钱，你们比我们还能挣，我老板可不高兴啦。”
等开快艇的人走了，‘客人’们也被赶进了船舱，他身后的小弟皮笑肉不笑地跟胖子说：
“老大，再交一部分，我们可没剩多少钱挣啦，兄弟们也不容易啊，要不要搞点外快？”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舍得花钱的“客人”，身上肯定有不少“油水”，这个小弟明显是动了歪心思。
没‘家底’的都是游过去的，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于是乎，在这个时代，竟然催生了一个新奇的职业——“捞尸人”。
小弟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船舱的方向，满脸期待地看着老大，压低声音继续怂恿道：
“这些能坐船出来的大陆仔可都是大肥羊啊，身上多半带着黄金呢。”
胖子听了有些心动，可还是犹豫不决，喃喃自语道：
“老大不让乱来，要是出了问题可咋办？”
“把他们扔到元朗大陆仔游过来的那片荒滩，他们又没办法找到老板去告状，兄弟们不说，细佬怎么会知道？”
说完见大哥还在犹豫，知道对方是担心事情败露，便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鼓动道：
“这样做最安全啦！”
胖子最近欠了一屁股赌债，所以被人这么一撩拨，就动了歪心思，稍稍纠结了一下，就点头说道：
“你去通知兄弟们准备动手，到了外海就开干。”
这种事他显然没少干，不过被上面的老大训斥过后，倒是收敛了不少。
而另一边，挤在一间逼仄小屋里的“客人”们对此却浑然不觉。
船舱里静悄悄的，二十来个大陆“客人”紧紧地挤在一处不到十平米的船舱里。
杨帆发现那三个有枪的人，一进来就抢先占据了需要弯腰才能进去的靠近舱门的位置，一左一右“把守”着入口。
这让杨帆心里涌起一种怪怪的不好的感觉，可是现在四周都是茫茫大海，后悔也来不及啦！
只能用眼神向身边的人示意，让他们随时保持警觉。
这三个人带着枪，又控制了唯一的出口，这举动实在是太可疑了！
古烁侧身挡住舱内其他人的视线，借着舱内昏暗的油灯，悄悄地从宽松的长裤里掏出一把勃朗宁，放在身后顺手的地方。
而憨子也松了松绑带，把手伸进了铺盖卷里，里面藏着一把汤姆逊冲锋枪和 4 个弹夹！
程爱家也开始捣鼓自已的行李，他那儿也有一把“微冲”呢！
船悠悠地开了半个多小时，风平浪静的，大家的警惕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杨帆突然感觉船停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三个人，示意他们提高警惕。
没一会儿，舱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人弯着腰冲里面用粤语喊道：
“船坏啦，来两个人帮忙抬个备用设备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