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江南烟雨蒙蒙,一片朦胧如画。青山隐在云雾中,远远望去只剩下一道淡淡的轮廓。河道纵横交错,穿过城镇村落,宛如一张密密编织的大网,覆盖着这片富庶之地。
鸟鸣声中夹杂着渔船的橹声,偶尔传来几声悠长的号子。河边垂柳依依,轻轻拂过水面。岸边的茶楼酒肆里,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些江湖轶事,引得客人们不时叫好。
然而这平静祥和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太子的行营就驻扎在城外,一面绣着"靖"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又是一场大胜!"太子开怀大笑,将手中的酒盏重重放在案几上,"这些海寇,不过如此!"
崔璟站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他看着太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忍不住道:"殿下,这次抓到的不过是些小喽啰,那些真正的海寇头目,却一个都没逮着。"
"小喽啰也是贼!"太子豪迈地一挥手,"今日斩了二十多个,也算为民除害。再说,吾自小打仗,何曾打过败仗?"
"是么?"崔璟似笑非笑,"那时候,不是长公主带着您打仗吗?"
太子神色一窘:"怎么说也是吾亲自上阵......"
"您是说,那次在围场跟着长公主打猎的事?"崔璟继续打趣,"以前长公主抱着你突破敌军的时候?"
"好小子,"太子装作生气,"你这个伴读倒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崔璟正色道:"殿下,这些小喽啰固然可斩,但海寇真正的首脑却在暗处。他们借着水路之便,神出鬼没。我们一味强攻,怕是..."
"吾知道。"太子收敛笑容,"所以父皇才让云家丫头来帮忙。听说她不仅武艺高强,对兵法韬略也颇有见地。"
"云小姐确实不错。"崔璟点头,"不过臣倒是担心另一件事。"
"何事?"
"这江南地界,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海寇能在此地立足这么多年,未必没有内应。"
"世家势力?"太子沉吟片刻,"你是说,有人暗中资助这些海寇?"
"不止是资助。"崔璟走到太子案前的地图前,指着纵横交错的水道,"这些水路四通八达,没有熟悉地形的人指引,海寇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来去自如。"
太子站起身,也走到地图前。江南水网密布,光是这一张图上,就有大大小小数十条水道。每条水道又分出无数支流,有的通向城镇,有的连接村落,更有许多不起眼的小河,通向深山老林。
"这确实是个问题。"太子皱眉道,"不过有云家丫头来帮忙,应该能好些。听说她带了一千玄甲卫,那可是云将军的精锐。"
"玄甲卫是一支劲旅不假,"崔璟道,"但在这水乡,重装甲未必是优势。这些河道里的淤泥深不见底,若是陷在里面......"
"那你说该如何?"
崔璟正要答话,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亲兵匆匆进来:"殿下,刚收到消息,昨夜又有一支商队在临安附近被劫。"
"又来!"太子一拳砸在案几上,"这些宵小之辈,真当我大永无人了?传令下去,加派水师巡逻。"
"殿下且慢。"崔璟阻止道,"这些商队被劫的地方,都在官道附近。可海寇是从水路来的,为何偏偏要在陆路上动手?"
太子一愣:"你的意思是......"
"这些商队,未必就是单纯被劫。"崔璟压低声音,"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好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太子越听越糊涂,"掩盖什么?"
崔璟正要解释,忽听得远处传来号角声。一个亲兵快步进来:"报!前方斥候发现海寇踪迹,约有百人,正向西面的山林逃窜。"
"好!"太子兴奋地一拍大腿,"这次看他们往哪里跑!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我要亲自带队追击。"
"殿下......"崔璟还想劝阻。
"行了,"太子已经开始穿戴甲胄,"吾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担心有埋伏吗?这点小伎俩,难道还能瞒得过吾?这些年跟着长公主,什么场面没见过?"
崔璟无奈摇头:"那臣斗胆提醒殿下,长公主带着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独自带过兵。"
"放肆!"太子佯怒,"你这小子,越来越不把吾放在眼里了。也罢,等云家丫头来了,看你还敢不敢这样说吾。"
"说起云小姐,"崔璟转移话题,"听说她在京城一招就打败了新科探花谢槿知?"
"是有这事。"太子边系着甲胄边说,"父皇还专门提了一嘴,说她不仅武艺高强,对朝政也很有见地。"
"那敢情好,"崔璟笑道,"有她在,殿下就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了。"
"怎么,你嫌吾太莽撞?"
"臣不敢。"崔璟正色道,"只是这江南局势复杂,殿下若是......"
"行了行了。"太子已经穿戴完毕,大步向外走去,"你就在这里帮吾看着,吾去去就回。"
崔璟看着太子的背影,摇头叹息。这位太子,武艺确实不凡,就是性子太过急躁。什么事都自已莽撞向前冲,还是缺一个有计谋的将军来啊。
营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想必是太子已经带兵出发了。崔璟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烟雨笼罩的山林。这江南水乡,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不知道这位一直在军营中长大的太子,能否看透这江南的水有多深。
"想不到以前常常跟在我背后的小丫头也长大,能独当一面了",崔璟喃喃自语道:"也希望你能带着局势上的好转吧,不然太子怕是要吃大亏了。"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雨雾中。江南的细雨依旧绵绵不绝,将这片水乡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局势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