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细雨濛濛。远处的山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犹如一幅泼墨山水。临安港作为江南第一大港,码头上停泊着大大小小数百艘商船,有的满载丝绸,有的装运茶叶,还有的是从海外来的异邦商人。水手们赤着上身搬运货物,吆喝声不绝于耳。岸边的茶肆酒楼中传来丝竹之声,混合着海风的咸腥气,平添几分烟火气。
码头上人声鼎沸,各色商人往来穿梭。云沐君和崔璟的装扮也颇费了一番心思。云沐君身着靛青色长衫,腰间系着玉带,头戴儒巾,活脱脱一个江南富商模样。崔璟则穿了件藏青色锦袍,手持折扇,倒像个风雅的盐商。两人走在码头上,谈笑自若,谁也想不到这对"兄弟"中还有一位是女子。
"云弟,您看那艘船上的货物倒是不少。"身材修长的年轻商人指着远处一艘大船说道。若是熟悉的人定能认出,这位"商人"正是太子伴读崔璟。
"确实不少。"另一位商人点头,正是女扮男装的云沐君。她打量着码头上来往的商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崔璟装扮成商人,在临安港暗中查访,就为了摸清海寇的补给来源。
"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了。"崔璟轻声说道,"还记得小时候在将军府,你总跟在我后面要我教你骑马射箭。"
云沐君淡淡一笑："那时候确实顽皮。不过崔大哥教的那些本事,倒是派上了用场。"
"是啊。"崔璟感慨道,"记得你七岁那年非要跟着习武,父亲还说女孩子家家的练这个做什么。谁知道现在......"
"现在不也一样要靠这些本事。"云沐君说着,目光却落在了远处一艘正在启航的商船上。那艘船体量不大,却装满了货物,船帆上绘着一朵白莲。
"那艘船......"崔璟也注意到了异常,"这个时辰出海？"
云沐君眯起眼睛："而且只有这一艘。"临安港的商船向来是结伴而行,以防海寇袭击。单独一艘船出海,本身就很可疑。
"要跟上去看看吗？"崔璟问道。
云沐君点点头："你去安排,我去换身衣裳。"
片刻后,一艘不起眼的渔船驶出港口。云沐君已经换回了戎装,正站在船头观察前方那艘可疑的商船。崔璟则让水手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以免打草惊蛇。
"那好像是林家的船。"崔璟递过一个千里镜,"你看船帆上的白莲,是林家的标记。"
"你看这船的吃水线。"云沐君观察着商船的水位线,"按理说装满货物的商船应该比这个深得多。"
崔璟仔细观察后点头："确实如此。而且船尾那边似乎还加固过,不像是普通商船的做派。"
"江南的水寨,向来有在船上加设暗层的传统。"云沐君轻声说道,"以前父亲跟我说过,当年围剿海寇时就发现过这样的船。表面上装着普通货物,暗层里却藏着兵器和粮草。"
两人说话间,那艘商船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月光下,白莲旗帜随风飘扬,在夜空中格外醒目。云沐君注意到船上的水手虽然穿着普通,但举止间隐约有几分武人的气势,显然不是寻常的船工。
云沐君接过千里镜仔细观察。果然,那艘商船不仅挂着林家的旗号,连舵手都是林家的老人。"林家的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海？而且......"她突然注意到什么,"你看船舱的位置。"
崔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商船的船舱比寻常货船要高出一截。"暗舱？"他低声道。
"很可能。"云沐君点头,"这种改装,一般都是为了藏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两人正说着,前方的商船突然改变航向,转向了一片礁石区。这片海域水流湍急,暗礁密布,一般的商船都会远远绕开。
"果然有问题。"云沐君眼中精光一闪,"让水手们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夜色渐深,海面上起了薄雾。林家的商船在礁石间穿行,显然对这里的水文极为熟悉。云沐君和崔璟的渔船则远远吊在后面,借着夜色的遮掩跟随。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划水声。云沐君示意水手噤声,仔细倾听。透过浓雾,隐约可见几艘小船正从不同方向驶向林家的商船。
"海寇的哨船。"崔璟低声道。
云沐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动静。果然,那些小船很快与林家的商船会合。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有人攀着绳索爬上了商船。
"我们再靠近些。"云沐君吩咐道。
渔船缓缓向前飘去,借着夜色的掩护,终于接近到能听见说话的距离。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从商船上传来：
"货都准备好了？" "嗯,都在暗舱里。" "好,十日后子时,碧螺岛见。" "记住,这次要多准备些粮草。这些日子太子的水师搅得厉害,我们都快断粮了。" "放心,林老爷已经安排妥当......"
云沐君和崔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番对话,无疑证实了林家与海寇勾结。而且十日后的交易,更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看来要提前准备了。"崔璟低声说道。
云沐君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过这事还不能声张。若是让林家察觉,恐怕会打草惊蛇。"
夜色愈发深沉,浓雾笼罩着这片海域。林家的商船与海寇的小船很快分开,各自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