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对于钟守正的态度转变有些吃惊,但细想一下又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这位公子哥,是闲云城中权势最强的家族中的长子。将来继承了家族产业,迟早也会是城里最有权势的人。
因为闲云城并不是战略要地,也不是交通重城,所以并不会有朝廷的银两资助。
衙门及官员的一切开销,甚至城池的建设和发展,都出自城内的税收。
这样的共生关系中,产业丰厚的大家族,通常就是特别有权势的人。
而其中最富有的家族,则就是只手遮天般的存在。
大概,这钟守正平日里,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或许他还不想让钟老爷知晓,所以才会在某些人面前,伪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翩翩公子的感觉。
于此,也算是说明了,在他的眼里,并不把前来护卫的自已和魏老六放在眼里,更谈不上什么尊重。
陈泽这样猜测,便也没有开口教训对方。毕竟眼下是答应了前来保护,还是少一事为好。
三人来到一处小院子里,钟守正指了指正中间的屋子。
“我住在这儿,你们两个家伙,一个住在北屋,一个住在南屋,好好护着……”
陈泽顺着对方的话,先后朝南北看了看,发现这院子作为护卫地点确实不错。
南北两边的小屋,夹着中间的大屋,且可以轻松的顾全东西两面的情况。
钟守正交代完两人的住处,也没再多说话,便径直去了院子中间的大屋里。
陈泽与魏老六看了南北的两个房间,又检查了四周的情况,最终决定两人交替值夜,确保一直有人醒着。
一切决议之后,二人便在南边的小屋里稍作歇息。
魏老六率先认真的发问:“那凶手真的会来吗?”
“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有极大的可能会来,而且我也有很强的预感,会在这里与他交手。”
魏老六听到陈泽如此肯定的回答,立刻面露难色,似在思考什么。
陈泽见状,猜测对方或许因为知道危险临近,所以开始变得紧张。
他明白“紧张”是必然的,即便此时“临阵怯场”,对于魏老六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也完全无可厚非。
“魏大哥,先说好,你不是修士,所以若遇着凶手,可千万不要上。”
陈泽的安慰,换来了魏老六略带诧异的眼神。
“嘿嘿嘿……放心,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陈泽见着对方笑着回话,又听其自然的回答,才发现自已可能是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魏老六刚才为何面露难色,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实不相瞒,我有些事情……算得上是一种嘱咐吧!”魏老六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之后又接着说:“虽然可能有些多余,但我还是想说一说!”
“魏大哥有话直说便是……”
“好,我其实想提醒你,有没有想过凶手到底是几个人?”
陈泽听到魏老六这话,整个人立刻怔住了。
因为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默认凶手就是一个人。
是某个一直躲在暗处的杀手,在制造家族与衙门间的矛盾。
让城中各主一起,实质的控制城池,从而慢慢转向“飞星宗。”
即便非要谈及人数,无非是在杀手的身后,还有幕后黑手在控制着局势。
陈泽意识到,不光自已是这样想。甚至从谈话中不难感觉出,陆师姐或是村长老爷子,也都是这个思路。
但现在魏老六一经提醒,他才意识到凶手可能是两个人,又或者是一队人。
如果真是如此,若对方积极谋划,甚至分工合作。
那么这场保卫工作便是十分凶险了。
至少,自已一个人到时恐怕会很难应付。
想到这里,陈泽突然深呼吸一口,迫使自已冷静下来。
又再细细思考一番,终于稍稍放心下来。
因为事情发展到今天,除了刺杀和叛乱显得澎湃之外,一切进展都非常缓慢且平静。
由此也可见对方的实力其实也并没有太强。
若真是单独的一个人,或许实力要强于自已,甚至是强于陆师姐。
但若是一群人,则实力一定远差于自已,甚至连魏老六都打不过。
只有这样的限制,对方才会缓步进行,才会一直没有大动作。
陈泽冷静过后,看向一边的魏老六。
这才发现他一直就默默的坐在旁边等待,等着自已思考,等着自已想完。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其让人舒服的体验。若是组队任务,这绝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助手。
但与此同时,陈泽突然想到,要说自已和陆师姐乃至村长都是局中人,所以眼界一时狭窄了。
但这魏老六明明也是誓言捍卫闲云城安宁的局中人,为什么就能跳脱出来拥有更广阔的眼光呢?
还是说,这家伙只是偶然间,碰巧想到了这个问题?
“魏大哥,你是怎么想到凶手人数问题的?”
魏老六听到这话,却是露出一副苦笑:“这说起来就有点儿丢人了……”
“哦?那可要好好说说……”陈泽立刻回话,脸上露出一份欣喜,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已有些失态,于是赶紧补充:“倒不是想听丢人的事儿,只是关心一下!”
魏老六倒是并没在意陈泽的状态,只是缓缓的深呼吸了一口,像似一种演讲前的准备。
“当年嘛……想着自已有灵根,又在宗门混过几年,对付一般人完全没问题,于是仗着自已的优势,干起了需要动粗的营生。”
“需要动粗的营生?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占山为王?欺压百姓?”
陈泽听到动粗,立刻便想到了这些刀尖舔血的事业。
“不不不,哪能干那些丧良心的事儿!我是去镖局做了镖师……”
“哦?镖师?那确实适合你,一般人还真近不了你的身。”
魏老六听到陈泽的话,立刻轻声笑了笑。那声响听起来,既是一种肯定,又像一种自嘲。
陈泽也意识到,既然之前是镖师,现在却在卖“路引”,那肯定是中间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是……后来出了事?”
“是,那时的我自视甚高,以为杀手只有一个人,结果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保护的对象死了,任务也失败了,你就离开了这行当?”
“没脸咯,虽然换个地方还能继续做镖师,但心里总是过不去。”
魏老六说到这里,脸上又泛起一丝惆怅,似对那段时光还有着不少留恋。
陈泽至此也终于明白,这魏老六为什么善于察言观色,且行动中又极其专注,还能明礼数、知分寸、懂进退、顾大局。
人的一切,都与他的经历密不可分。除了天生的少许天赋之外,几乎一切的东西,都因成长环境的影响,而在不断修正。
两人说到这里,屋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陈泽率先推门出去查看,魏老六则紧跟其后。
紧接着,管家缓缓出现在西边的院门口。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纱遮住口鼻,但目光十分呆滞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