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双手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指缝间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郑君律所支配的恐惧时刻,那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郑君律所……”陈晨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对于我们这种没几个人的小律所来说,那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一个我们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
他放下手,苦笑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自嘲:“您知道吗?在郑君面前,我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每一次和他们接触,我们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哪个举动做错了,就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陈晨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们对待每一次和解谈判,都是慎之又慎,步步为营。
每一次谈判前,我们都要反复推敲,仔细斟酌每一个字眼,每一个条款,生怕给对方留下任何把柄。
我们甚至……甚至连对方的语气、表情都要仔细揣摩,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
“可是,即使我们已经如此卑微,如此谨慎,在郑君的合伙人面前,我们依然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们提出的条件,我们只能接受,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陈晨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审判长,您说,我们都这么卑微了,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还怎么敢跟郑君的合伙人提条件呢?”
审判长听着陈晨的诉说,眉头紧锁,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理解和同情,看样子,他是相信了陈晨的这番话。
“然而,我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尊重。”陈晨的声音陡然提高,像是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困兽,发出绝望的嘶吼。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就在我们谈和解金的时候,”陈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位高高在上的郑律师,他做了什么?他竟然拿出一大叠钞票!”
陈晨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模仿着郑君律所合伙人当时的动作,将手在空中挥舞着,“一把又一把,像打发叫花子一样,不断地扇到我的脸上!”
说到这里,陈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屈辱和愤怒。
“当时,他还说什么?”陈晨的语气变得阴冷起来,“他说像我们这种小律师,简直就是废物,浪费法律资源,就应该去摆路边摊,不要玷污了法庭这种高大上的地方!”
陈晨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已的情绪。
“审判长大人,我很惭愧,”陈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当时我的心里,确实很害怕,很慌张。”
他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不甘,也有坚定。
“我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放弃,想要接受他们的条件,拿着那些钱,离开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可是,当我看到正义律所的名字时,”陈晨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
“我就想起了那个不畏强权,为公义,为人民付出生命的李律师!”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激昂起来,“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不能退缩,我不能向这些恶势力低头!”
“所以我鼓起了勇气,我没有屈服,我没有接受对方的和解条件!”陈晨的语气坚定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心底发出的呐喊。
“因为我知道,在棒子国,还有千千万万和我一样的法律人,没有名校背景,没有红圈所的光环,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西装都买不起。”
陈晨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我们都依然心怀着对法律的信念,对正义的追求,我们愿意为之付出!哪怕是头破血流,哪怕是粉身碎骨!”
“最后,我只想送给对方律师一句话。”陈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审判台上,几位法官的表情各异,有的动容,有的沉思,有的则露出赞许的目光。
正在做法庭记录的书记员,她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地滴落在键盘上。
她想起了自已刚入行时的情景,想起了那些曾经遭受过的冷眼和嘲笑,想起了那些为了维护当事人的权益而熬过的每一个不眠之夜。
陈律师说的没错,那些红圈所,之所以高大上,那是因为他们都只给资本服务,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琼浆玉液,开着豪车,住着豪宅,享受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待遇。
而那些像她一样的普通律师,才是真正为平民百姓服务的人,才是真正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中坚力量。
这些底层律师,才是法律的希望啊!
郑元勋被陈晨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审判长,这个陈晨纯粹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郑元勋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陈晨的鼻子,“我根本没有做过他口中的行为,他在撒谎,他在污蔑我!”
“你这是诽谤,赤裸裸的诽谤!”郑元勋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负法律责任!”
陈晨见状,立刻举起手,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审判长,对方律师对我提出了人身威胁!”
咚咚咚。
“被告律师请注意自已的言行,警告一次。”审判长敲了敲法槌,眼神如刀,冷冷地扫过郑元勋。
郑元勋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头,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瞪着陈晨,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牙齿咬得嘎嘎作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座火山在里面酝酿。
他想反驳,想为自已辩解,可是看到审判长那不善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只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回了位置,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憋得他几乎要爆炸。
金大葱的眉头紧锁,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转头看向郑元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郑律师,这…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郑元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已的情绪,他咬牙切齿地说:“这个陈晨,根本就是一个讼棍,卑鄙无耻,满嘴跑火车,我一定要去律协举报他,让他身败名裂!”
作为一个资深大律师,还是红圈所的合伙人,这些年,他见过大大小小无数的律师,当然也不乏讼棍。
可是像陈晨这样,浑身都是戏,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再次深呼吸,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金总您放心,他现在演的这出苦情戏,虽然会让法官产生同情,但是根本不会影响案件的审判。
毕竟,这又不是比惨大会,最终的判决,还是得看证据的。”
“他不是说我们欺负他吗?那我们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欺负!”郑元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要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