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的夜雾漫过千厮门时,苏御怀里的《水府图》突然渗出咸腥水珠。他望着江心忽明忽暗的渔火,摆渡船的桅杆上挂着盏人骨灯笼,灯罩竟是用风干的耳朵拼接而成。
"上船三不问。"
撑篙的蓑衣人嗓音嘶哑如锈刀刮石,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沾满贝类残骸。苏御刚踏上甲板,六合罗盘突然倒扣在舱板上,天池里涌出的黑水凝成箭头指向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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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玄机
船尾铁锚缠满水草,其间裹着半块锈蚀的潜水镜。苏御用桃木钉挑开水草时,镜片突然映出母亲的脸——她正在长江科考船的密封舱里书写,钢笔尖滴落的墨汁在纸上蚀刻出三足金乌图腾。
"那是98年沉船的遗物。"摆渡人掀开斗笠,左脸布满珍珠贝似的肉瘤,"你母亲当年用这面镜子,照出了不该看的东西。"他掀起舱板,底层货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具青铜瓮,瓮口封着浸血的黄裱纸。
江风突然转向,人骨灯笼里飞出密密麻麻的荧绿蛾子。苏御的苗银项圈发出蜂鸣,那些飞蛾扑到船舷上竟拼出"亥时三刻"的血字。摆渡人猛地扯动缆绳,整艘船剧烈倾斜,货箱里的青铜瓮齐齐转向东方。
"它们在找替身。"摆渡人掏出土制怀表,表盘数字全是倒写的,"每逢大雾夜,98年淹死的人就要..."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浮起上百个透明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枚带编号的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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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鬼市集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江雾时,两岸山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摆渡人将朱砂混着鸡血泼向船舷,血雾中浮现出座青石码头。穿长衫的商贩蹲在礁石上叫卖,竹篮里盛着水藻缠结的人头骨。
"三两阳寿换对招子咧!"独眼老头举起琉璃瓶,里面泡着七颗转动的眼球。苏御的罗盘指针突然指向某个摊位——蒙面妇人正在兜售青铜铃铛,每个铃舌都穿着截指骨。
当他触碰某个刻着"404"的铃铛时,江底突然伸出苍白手臂。摆渡人挥篙击水,篙头铜刺竟穿透虚空拽出具浮尸。尸体的防水表停在1998年7月16日,胸牌上印着"长江二号科考队"。
"该交船资了。"摆渡人突然掐住苏御手腕,指甲暴长刺入动脉,"你母亲欠的债..."
鲜血滴入江水的刹那,整条嘉陵江开始倒流。那些青铜瓮自动开封,涌出沥青状的黑液凝成七个人形,额间都嵌着三足金乌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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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水龙碑
危急时刻,怀里的青铜匣突然震开。匣中河神印腾空而起,在江面投射出巨型八卦阵。黑液人形发出电子杂音般的惨叫,化作黑烟遁入《水府图》。
摆渡人脸上的肉瘤纷纷爆裂,露出底下金属质感的骨骼:"原来你带着河图本体!"他撕开人皮伪装,胸腔里布满齿轮与芯片,心口位置嵌着枚刻有母亲名字的青铜钥匙。
江心突然升起座龟趺碑,碑文记载着明朝镇水官的绝笔。苏御按河神印在碑面,青苔下浮现出血色航线图——正是98年科考队的行进路线。当最后一道笔画出现在朝天门方位时,整块龙碑轰然碎裂,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罗盘。
"这才是真正的六合盘。"机械摆渡人突然口吐母亲的声音,"去丰都鬼城找..."
电子眼突然爆出火花,残躯坠江的瞬间,苏御抓住那把青铜钥匙。江雾散尽时,晨光里哪有什么古码头,唯有岸边礁石上留着七双湿透的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