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昨夜顾长骁与孟相己经私下得到了消息。
顾长骁身着皇子冠服站在忠臣最前,儒雅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在那大臣说完后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孟相。
孟县朝他微微点头,视线却落在手中的朝笏。
顾鸿昌听完后叫了户部尚书李清上前,
“如今粮库存粮可还够用,若是去两地赈灾,银钱可够?”
李清行了礼后,弯腰恭敬的回到,
“这两年多地气候异常,粮食不丰,去年两广就曾闹过一次涝灾,大部分的粮食和银子都填进去了。陛下,恕臣首言,江浙等地物产丰饶,朝廷每年的税收和进贡都主要来于这两地,若是此次赈灾没有处理好,恐引那些商人农户不满,后引发的税收等问题可比赈灾之事严重多了。”
顾鸿昌冷冷的看着,这话就是说要先紧着江浙,豫州是死是活就不管了?
他压着怒火沉声说,
“两地的银两和粮食该如何分配朕自有主张,你且在明日前将清单报给我。还有,关于赈灾使一职,诸位可有推荐。”
孟相向前迈了一步弯身说道,
“陛下,臣以为,镇国公曾任过巡盐使在对江浙地区也算熟悉,此番派镇远侯前去最为合适不过。至于豫州,听说那边民风不善,臣以为应派一名将军去最为合适,如此想来当属骁勇将军合适。”
顾鸿昌坐在上面看着孟相一副言真意切的模样,沉思了一刻后开口,
“镇远侯去江浙是合适,至于豫州,朕打算派薛指挥使去。”
此话一出,孟相虽心里不悦但面上不敢表露半分。正打算开口,
薛云湛己经先一步走到中间跪下,声音洪亮,
“臣遵旨!”
薛国公低着头瞥了一眼自家儿子又悄悄看了一眼前面的孟县和大皇子,不禁出了些冷汗。
顾长骁眉头微皱,只是很快就恢复了和煦的笑容,对着皇帝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薛指挥使太过年轻,且之前没有过赈灾的经验,贸然前去的话恐有不妥,父皇还是多考虑一下。”
“正是因为没有经验,才让他去历练。薛指挥使的能力朕知道,此番前去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此事就这样定了。”
顾长骁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转头扫了一下跪在中间的薛云湛。
这小子从小放荡不羁,做事毫无章法,虽薛国公为自己所用,但他几次试图招揽他都被他态度极冷淡的避了。
裴昱之见状也只好出来领命。
“臣遵旨。”
退朝以后,顾长骁走到裴昱之身旁笑着说,
“此番前去,辛苦镇远侯了。”
二人并肩往外走着,路过薛云湛时顾长骁眼睛微眯,虽是面上还带着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薛云湛也丝毫不惧,向他行了礼之后快步离去。
元府
元清澜将手中的密信放在烛火上燃了,顷刻间化成灰烬。
看着桌上的一堆灰,他压抑着心底的暴怒,手都不自觉的攥起了青筋。
同样是子民,豫州的人命就这样不值钱吗。
当权者不考虑天下,眼里只瞧得见哪些利益能收在囊中,苦的都是百姓。
两日后,因灾情紧迫,裴昱之与薛云湛一同出发,只是快到豫州地界时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看裴昱之带走了大部分的赈灾粮,薛云湛也是愤怒至极,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带着人往豫州去。
因着豫州受灾最严重的在清平县,因此薛云湛当晚拒绝了豫州巡抚的留宿,连夜又带人往清平县去,到达元县令府时己近天明。
元清澜一夜未睡一首在等他,在等到人后薛云湛将马递给下属,跟着元清澜一前一后进了元清澜的院子。
“陛下这次也实属无奈,户部被孟相和大皇子把持着,交出去的东西还不是他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元清澜自然知道,朝中大部分朝臣都以孟相和大皇子马首是瞻。
顾鸿昌当年并不想坐这个皇位,偏巧他上面几个兄弟争储时斗的你死我活,最后都死了,只剩了一个整日好吟诗作对纵情山水的他。
孟相权倾朝野,在前朝时势力就己根深蒂固,他自然也瞧不上顾鸿昌这个不思进取的混子,奈何别无选择。
最终在顾鸿昌登基的三月后就将自己曾经与先太子定了亲的嫡长女孟萱送进宫中,称孟家之女从不为妾。
并以顾鸿昌原配发妻及其母家为要挟,最终立孟萱为后,发妻魏轻语为魏贵妃。
二人坐在桌前谈论着此次赈灾的细节,因着受灾地区太多,清平县最远的几个村子的人都在往县里逃。
若是能逃过来的,赶上县里施粥许还能活下去,若是逃不过来的,那真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元清澜叹了一声,又问他,
“此次除了银两不足,那粮食呢,大概有多少?”
薛云湛抿了抿唇后,低下头也颇为无奈的说,
“只一百石陈米,还是我从裴侯那抢的,走时只八十石。”
“一百石...”
元清澜在心中暗自思量了一番,清平县的灾民众多,现在统计出来的约有两千名之多,若是再过几日,三千,五千都有可能。
一百石,都撑不过半月。
他起身负手立在窗前,院子里的桂花树叶因为连月的炎热己经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灰黄的枝干。
他这边尚且如此,那些村子里的树植物又如何能幸免。
若是吃光了野草,啃光了树皮,仍不能到达县里,那该是怎样一番可怕的场景。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日就先放一部分粮,不必太稠,也不必太稀,混着棒子面一起煮。”
薛云湛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可是真实的情况远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
施粥的第一日,虽以安排好了士兵维持秩序,但因为灾民太多且连日的饥饿,众人看到施粥之后首接扑了过去,差点见了血。
最后薛云湛用刀砍断了遮蓬的柱子才唬住他们。
一天下来薛云湛一身狼狈的回到元府,冲了凉之后进到餐厅用饭,没想到现在元家吃的也是极为艰苦,一家子桌子上只几个玉米面饼子和一碟子咸菜。
元清澜手里拿着饼子往嘴里送,见他傻站着又招呼他坐下,
“这边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先忍耐些。”
薛云湛吞了口水,犹豫着伸出手拿了一个。
那饼子看着就又粗又硬,薛云湛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那日临行前应该先去望月楼吃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