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灾民众多,贸然动手只会适得其反。
元清澜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多出来的光圈,眸子里多了一丝暗芒,不知在想什么。
周围的咒骂之声不止,凌风及一众手下己经是怒极,更有甚者当场就打算将那勺子一扔,给他们施粥吃饭?美死他们了。
似是想通了,元清澜释然一笑,伸手拍了拍凌风的肩膀走回粥蓬下,继续手拿勺子对着一旁手下吩咐道,
“去跟他们说,再不来领我就当他们都吃饱了,这锅煮完我们就撤了。”
那手下虽为主子抱不平,但是终究不肯违抗命令,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后走到粥蓬前,中气十足的喊着,
“还有要领粥的就赶紧排队,没有我们可就走了!”
众人听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都你推我攘地往前挤着生怕领不上粥。
人群中有人不慎将仅剩的破碗摔碎,在那哭嚎,而他的身侧却没人在意,皆是眼神麻木的望着眼前的粥锅。
己经领到粥的人双手捧着粥碗往外走,不知过了多少人以后元清澜似是听到了一声谢,他低着头淡淡的说了声无事。
王家村那边亦是如此,虽然徐晚秋不曾出门,但是站在院内听见了外面有些嘈杂,便踩着板凳探头往外望。
徐晚秋家对面原本是一大片的田,这两月因为大旱,田里的庄稼死了现在己经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
王家村的许多村民都聚在了这大片平坦荒芜的地里,紧接着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朝天跪拜。
隔着老远徐晚秋都听得见他们的哀嚎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像是谁家在办丧事才哭的这样凄惨。
不过黑压压的一片穿着破衣坏衫的人一起跪拜哀嚎,这场面属实是有些惊骇,徐晚秋抬头看了一眼天,那光晕己经淡了很多。
她不明白这东西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值得这时的人怕成这样。
她踩回地面不想再去看,眼前先顾好自己的生活才是首要,走到后院的平地上将还在晾晒的药材收好,免得什么时候突然下雨给浇坏了。
院子里寒一正在教石头扎马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石头突然就成了寒一的徒弟了。
寒一说石头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要是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准轻功能在他之上。
徐晚秋当时淡淡一笑,反正这孩子现在也没事,练不练得成先不说,能强身健体也是挺好的。
石头倒是十分激动的当时就给寒一跪下来磕了头喊了声“师父”,他之前见过寒一在后院练剑的样子,满心的敬佩。
徐晚秋收好药材后从屋子里拿了一个小箩筐,里面装着各色的彩线和一个绣绷。
徐氏正好在房荫下纳着鞋底,看到徐晚秋手里的东西后笑了一声说,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以前我要教你你都跑的老远,今天居然主动要做了。”
徐晚秋嘿嘿一笑,挨着徐氏坐下将小筐放在腿上,摆弄着里面的线问徐氏,
“娘,你说送男子的话大概是绣个什么样子好?”
徐氏知道她说的是元清澜,心里想了一下说,
“绣竹子吧,总不会出错,还简单一些。”
徐晚秋心里想着元清澜的模样,君子如竹倒是跟他很配。
想着,就从筐里选了一个青色的线出来,穿针引好。
徐氏拿过绣绷给她先打了个样,徐晚秋看的认真,也觉得挺简单的嘛。
可没想到那针到自己手里之后就不像在徐氏手里那么听话了,绣的歪歪扭扭,一根竹子绣好以后是上粗下窄,像是个棒槌。
她捏着针看着上面的东西抽了抽嘴角,看来这古代的浪漫不适合她。
徐氏将绣绷接过,看到上面的绣样忍俊不禁,徐晚秋有些难为情的说,
“我觉得我缝衣服缝的挺好的,结果绣东西怎么和缝衣服不一样。”
徐氏说,
“刺绣这个事情要下很功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手的。娘小的时候几乎整日整日的被关在屋子里练,得有两三年才勉强绣出个样子。之前咱家穷,我曾想着去绣些什么换钱,奈何连养你们都勉强,买线买布的钱更是拿不出,哎。”
徐晚秋伸手搂着她,头靠在她胳膊上说,
“我都知道,前些年娘辛苦了。”
徐氏淡淡一笑,手中的针在绣绷上穿梭,渐渐的找到了手感,几下就将那棒槌改好了,递回给徐晚秋。
徐晚秋瞧着不由感叹,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瞅那针脚就能看得出绣的人一定是个精细的人。
不过这到底是徐氏绣的,徐晚秋只能照着这幅重新绣才算得上是她亲手绣的。
母女二人说话间没瞧见外面的天有些阴了,忽然一阵风起将徐晚秋手线的线吹走,二人才反应过来往天上望去,此时连月赤红的太阳己经瞧不见了,乌云压的很低,仿佛可以触手可碰。
母女俩皆是有些激动的起身走到院子里,空气里己经能感觉到湿了,想必马上要来的那场雨不会小。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就狂风乱作,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往地上砸。
干裂的土地终于等来了甘露,一阵雾气从地面蒸腾而起,王家村的村民还跪在田里,见到下雨之后,以为是下午他们的祈祷认罪感动了老天爷,于是在雨中又是纷纷诡辩感谢上苍,比之前还要虔诚。
不仅如此,清平县内,响水镇,都纷纷等来了雨。
灾民们有的双手展开张大皲裂的嘴唇去接雨水,有的亦如王家村的人一样跪拜在地嘴里不住的感谢。
元清澜也顾不得身上被淋湿,站在雨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和虚幻,
这场灾难,他们终于熬过去了。
灾民们忘记了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因为天上的异象咒骂当朝统治者,此刻满心感谢的是天,却没一人记得带领他们挺过这场灾难的从来都不是天。
大雨连着下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时才堪堪放晴,虽然依旧是万里无云的蓝,但是己经和之前明显不同了,微风里带着丝丝的凉。
徐晚秋站在院子里长长的吁了口气,潮湿的泥土味还没散尽,吸进肺里很是舒爽。
正伸着懒腰,忽然就想到,元清澜还有五日就是生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之前回来。
她甩了甩两条胳膊,在院子里晃了一圈,
墙根下长了一些新绿的小草嫩芽,看来这场雨真的是及时,趁着现在时节不算晚,大青山上也许都还能再长一些植物出来。
她想着一会去山上看看,万一能捡到蘑菇呢、
做个小鸡炖蘑菇,就当是庆祝这场雨。
但是,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她刚背上背篓准备出门,就见有不少王家村民呼呼的往山上去,他们脚步极快,不知道还以为是山上有金子。
徐晚秋顿时就泄了气,算了,左右自己有吃的,就不跟他们抢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