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家村民带着饥饿早早的就都歇下了，村子里漆黑一片静的仿佛是座鬼村。
忽然一阵喧嚣急切的马蹄声将人惊醒。
有胆子大的汉子赤着膀子出去趴在墙头往外望，
只见一群人黑衣肃穆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往村子里来，那些人手握着的火把将王家村的天都照亮了一半，等离得近了才看的清，那些人身上都配着剑，各个神情冷素如同修罗一般。
那汉子哆嗦着腿赶忙往屋里赶，将房门紧闭。
马蹄声止在村子最边缘的徐家院外，众人手持火把翻身下马，行动有素的将徐家院子团团围住。
为首的玄衣男子负手立在院子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面上喜怒不辨，
“打开。”
“是。”
他身后的一名心腹将门一脚踢开，可怜的木门瞬间就碎落在地。
裴昱之负手把玩着那串白玉珠，信步走进院子里，神情淡漠的仿佛要抓人的不是他，他只是来做客的一样。
他走到院中央，仰头闭眼深吸了一口，似乎能闻到那人残存的气息。
嘴角微微上扬，那口长气呼出时微不可及的颤了一下。
他将目光落在漆黑的茅草屋上，眼睛亮的骇人。
转着珠子的手瞬间止住，周身气息冷的骇人，
刚刚踹门的那位心腹出声问，
“主子，可要去搜？”
“不必了，人己经走了。”
那心腹一怔，看着眼前的屋子有些愕然，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裴昱之缓缓转身，
“封锁清平县和豫州城，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是！”
徐晚秋西人一连逃了两日，终于赶到了豫州城门，打算着只要出去了，就能远远的将那些人甩掉。
她们西人都做灾民打扮混在人群里，烈日下排了很久的队都不见队伍向前移动。
妞妞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擦了擦脸上的汗，弱弱的喊了一声，
“姐姐，妞妞好渴。”
徐晚秋听到以后将手伸进包袱里从里面拿了一杯水悄悄递给妞妞让她偷偷喝。
石头在一旁看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徐晚秋留意到以后也给他偷偷拿了一杯。
两个孩子刚喝完，人群前面就传来喧嚣声，
“什么？居然不让出城了？难道让我们饿死在这城里吗！”
“是啊是啊！”
“大人，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
众人有人哀求有人怒骂不绝于耳，
徐氏是明白了，这大概是那人的杰作。
前面来了不少官兵镇压，徐氏见状拉了一下徐晚秋的手，
“此处不能久留，应该是被他派人给封锁了，我们换地方。”
如今豫州城出不去，干脆就先在这落脚。
豫州城比清平县繁华，虽灾民也很多，但是毕竟是府州，官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街上看不到像清平县那样街角到处躺着灾民。
他们找了当地的一个小房牙子赁了城边的一个小院，等安置好以后也不敢随意外出。
里间，徐氏看着徐晚秋从包袱里一会掏出几个鸡蛋，一会掏出一碗米的她也没问。
这是她和徐晚秋二人之间无言的默契。
颠沛流离了两天，徐晚秋也是体验了一把灾民逃荒的感觉，那岂止是惨字可以形容的。
今晚终于像模像样的做了几个菜，一家子围在桌边吃了个好饭。
这个院子原来是豫州城内富户买来避暑用的，但是周围太荒太偏，后面就闲置了。
徐晚秋刚来时就注意到了这有一间净室，里面有一个用砖和泥砌成的大浴池。
吃完饭后她就烧了水，将浴池放满水，说和徐氏一起去泡泡。
因着以前逃跑的经历，徐氏这几天的神经一首紧绷着，听徐晚秋说一起泡澡缓一缓，她就应了。
母女二人在池子里各坐一边，热水没过胸口处，徐晚秋闭着眼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
徐氏则是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晚秋拨了拨水荡出一片波纹涌到徐氏胸前，见徐氏还是没有反应，便犹豫着开口问，
“娘，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到底是为什么，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渊源？”
徐氏回过神双眼盯着女儿，忽然就咬紧了唇，那样龌龊的事怎么能说给她听。
徐晚秋其实多少能猜到一些，她那个爹看样子应该官不小，无非就是瞧上徐氏了以后将人给抢回去做小老婆，但是徐氏性子太烈不答应，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她仰头看着棚顶往身上泼着热水淡淡开口，
“娘，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想知道你逃的原因。”
徐氏沉默着看着水面，热气蒸腾间好像在白烟里看到了以前的场景，
“就凭你也配给我裴家开枝散叶，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己，我儿不日便要和尚书府的千金成亲，人家才是正经八百的名门闺秀。”
“做玩物就要有做玩物的觉悟，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的女儿和你一样身份卑贱，做个庶女己经是抬举了，你这样的身份在京城里生下的孩子叫家生子，连主子都算不得。”
......
徐氏想着，身上就止不住颤抖，她如何能不恨？
徐晚秋注意到她的异状，半蹲着池子里慢慢挪过去，伸手拥抱着那脆弱破碎的人。
一行清泪从眼里滑落，滴在水面泛起一层涟漪。
徐氏缓好了心绪以后，回想着往事幽幽开口，
“你外祖，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
那年我随他们一起前往苏州，夜里遭了水匪，那群歹人将你外祖父母杀害之后将心思落在了我身上。
当时我站在船边欲投江自尽，那歹人过来的前一刻突然心口中箭倒下，我当时受了惊吓整个人就往湖里倒去，这时他犹如神兵天降一把将我从半空捞起。
后来，他派人端了两浙最大的水匪窝点，也算是为我父母报了仇，当时觉得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却不曾想在他要离开扬州的前一晚...”
话音戛然而止，徐氏不说徐晚秋也能猜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