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染血。
林夏勒马鸣沙山隘口时,乌骓铁蹄己陷入三寸流沙。
三十丈外,半面"龙门"酒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旗杆铜铃却纹丝不动。
"戌时未至,倒先掌灯了。"青年武将甩镫下马,皂靴碾碎沙中蝎尾。
惊蛰刀鞘轻叩鞍桥,客栈二楼忽明忽暗的灯火骤然凝滞。
白药使留下的狼头铁环突然发烫。林夏侧身避过三支透骨钉,反手甩出量天尺钉住窗棂:"唐门的漫天花雨,星宫如今也做蜀中生意了?"
木窗炸裂,七枚金钱镖裹着鹤顶红激射。青年旋身踏着卦位疾走,刀背拍飞两枚毒镖,余下五枚竟在空中自相碰撞,火星引燃檐角火药。
轰隆声中,十二具青铜傀儡破墙而出,关节转动声混着机括脆响。
"墨家机关术?"林夏冷笑劈开首具傀儡,胸腔内碳化的锦衣卫骸骨令他瞳孔骤缩——那尸身右手小指套着的,正是永昌镖局狼头铁环!
子夜更鼓被风沙吞没。
林夏劈开第三重铁闸时,整座客栈突然沉降。七十二盏人皮灯笼照亮地宫,墙上血字触目惊心:"建文西年七月初七,永昌镖师赵破虏殁于此"。
寒潭中央的青铜棺椁吱呀开启,清霜剑破空而至。林夏以武当绕指柔化解峨眉绝学,剑脊相击时火星西溅:"灭清师太的剑招,星宫也配使?"
棺底暗格弹射的瞬间,三百六十根毒弩暴射。青年扯下逆鳞甲旋成盾牌,金铁交鸣声中,瞥见《烧饼歌》残卷里夹着半封血书——"常遇春大破陈友谅日,龙骧卫获螭吻于鄱阳..."
地面突然塌陷。九具悬棺破土而出,棺中干尸皆着飞鱼服,心口插着永昌狼头镖。林夏量天尺点地腾挪,惊觉这些竟是建文年间失踪的锦衣卫千户!
五更梆子穿透黄沙。
林夏格开第七具尸傀的绣春刀时,虎口己然见血。这些本该深埋诏狱的尸身,此刻竟使出各派绝学,最末那具更是施展出林远图独创的"惊鸿式"。
"家父的刀法..."青年旋身劈碎尸傀面具,露出的腐脸令他呼吸骤停——正是七年前护送建文旧臣时失踪的二镖头陆九皋!
尸傀喉间发出咯咯怪响,断刀突然暴长三寸。林夏后仰避过杀招,量天尺精准点中神藏穴。陆九皋独目淌下血泪,残缺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半块青铜兵符。
"少镖头...敦煌藏经洞..."尸身轰然倒地,掌心兵符纹路与逆鳞甲完美契合。地宫深处传来齿轮咬合声,整面墙壁缓缓移开,露出其后幽深的甬道。
晨曦刺破地宫裂隙。
林夏握紧拼合完整的螭吻兵符,眼前呈现骇人景象——百丈石窟内,九具龙首骸骨被玄铁链贯穿咽喉,每条铁链末端都拴着永昌镖局的狼头镖!
"原来郑和七下西洋,寻回的是这些..."青年抚过逆鳞甲上的铭文,突然明悟。
洪武年间绘制的茶马古道星图,实为镇锁龙脉的阵眼,而永昌镖局世代押运的,从来不是金银镖货。
石窟穹顶突然炸裂,十二星宫祭司踏着碎岩坠落。大祭司黑袍翻卷,手中血玉螭吻泛起幽光:"少镖头可知,当年燕王为何留建文帝性命?"
惊蛰刀龙吟震天。林夏劈碎三道毒瘴,刀锋触及血玉刹那,整座石窟剧烈震颤。龙首骸骨的眼窝突然亮起磷火,玄铁链哗啦作响,仿佛三百年前的亡魂在此刻苏醒。
辰时三刻,阳关升起七道狼烟。
林夏单骑冲出血色石窟,背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掌中逆鳞甲与兵符共鸣发烫,烫痕竟与父亲刻在刀镡的密文重合——"永昌非镖,实为大明龙骧"。
白药使遗留的狼头铁环突然崩裂,露出内藏的洪武密诏。泛黄绢帛上,朱元璋御笔朱批赫然在目:"敕令永昌镖局世镇龙脉,凡朱氏子孙,见逆鳞如见天子剑!"
东北方忽现东厂缇骑烟尘,十二面獬豸旗在朔风中鼓荡。林夏冷笑掷出量天尺,天蚕丝在驼队间织成八卦杀阵。惊蛰刀映出曹太监惨白的面容:"回去告诉你们督公——"
刀气劈裂黄龙卷,沙暴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