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朔风卷着沙砾抽打獬豸旗。
林夏横刀立马,望着三百步外列阵的东厂缇骑。曹字大旗下,蟒袍太监的描金指甲轻叩鞍头:"林镖头好手段,竟把星宫百年布局搅得天翻地覆。"
惊蛰刀鞘忽地迸出火星,十二支透甲箭钉入黄沙。青年武将冷笑扬鞭,乌骓马踏着卦位疾驰,量天尺激射的透骨钉在驼队间织成天罗。首排缇骑刚要张弩,坐骑突然陷进流沙——昨夜布下的狼毒粉遇血成沼。
"东厂就这点伎俩?"林夏劈飞两具青铜兵俑,刀背拍碎第三具的机关核心。齿轮崩裂声里,墨家秘制的火龙出水筒轰然炸响,火油泼向驼队粮草。
曹太监绣春刀挑飞火团,袖中忽地甩出七星锁链。链头隼喙钩咬住惊蛰刀镡的刹那,青年手腕急抖,唐门分光错影手法震开七重暗劲。链身崩断时,三枚淬毒透骨钉己钉入太监坐骑眉心。
"督公想要龙脉,何不亲自来取?"林夏勒马回旋,刀尖挑着半块逆鳞甲。沙地突然塌陷,十二具身着飞鱼服的尸傀破土而出,关节处赫然镶着星宫令牌。
戌时梆子穿透风沙。
林夏劈开第七重石门时,地宫穹顶的二十八宿突然转动。七十二盏人皮灯笼无风自燃,映出壁上新刻的血字——"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五,永昌总镖头林远图殁于此"。
寒潭水幕轰然炸裂,九具青铜悬棺呈九宫排列落下。棺盖移开刹那,十八道剑光交织成网——竟是武当两仪剑与峨眉清霜剑的合击之术!
"坎位转离宫!"青年暴喝,惊蛰刀劈碎震位悬棺。棺中干尸右臂突长三尺,断魂枪法首取咽喉。林夏旋身踏棺借力,量天尺点中尸身膻中穴,腐肉崩落处露出星宫特有的陨铁锁心钉。
东北角棺椁突然自燃,火焰在青石板上灼出卦象。林夏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七年前与父亲推演过的"黄泉往生局"。
刀尖挑起潭水泼向离位,蒸汽弥漫间,整座地宫突然翻转。
"少镖头果然深谙奇门。"阴恻笑声自穹顶传来,大祭司血袍鼓荡,"可知这九棺锁龙阵,需至亲血脉为引?"
子夜惊雷劈开残碑。
林夏格开第九波尸傀围攻时,虎口己震裂见骨。逆鳞甲突然发烫,烫痕与碑文残字重合——"洪武三十五年,敕永昌押螭吻逆鳞于阳关"。
十二星宫祭司踏着尸骸结阵,人皮鼓震动引得地脉轰鸣。
青年挥刀劈开毒雾,瞥见大祭司手中血玉螭吻竟与碑文缺口严丝合缝。电光石火间,惊蛰刀突然脱手飞旋,刀镡密文在月光下泛起幽蓝。
"原来如此!"林夏长啸一声,量天尺点地借力腾空。左手逆鳞甲嵌入碑文,右手刀气劈向阵眼。
血玉螭吻炸裂的刹那,九道龙形地气破土冲天,玄铁链哗啦作响,将十二祭司拽入深渊。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露出其后幽深石窟。百具身着飞鱼服的干尸呈朝拜状跪伏,中央青铜巨鼎内,半卷《永乐大典》正压在龙脉阵眼之上。
五更鼓角震落晨星。
林夏抚过鼎身铭文,指尖传来刺痛。狼毒血渗入"武德九年敕造"字痕时,整座石窟忽然地动山摇。十八尊青铜兵俑破壁而出,手中陌刀刻着"龙骧卫"篆文。
"墨家机关术配神机营火器。"青年冷笑劈开首俑胸腔,硝石味道扑面而来。量天尺精准点中俑阵勾连处,天蚕丝缠住机括枢纽。最后一尊兵俑崩塌时,暗格里滚出半枚虎符——与螭吻兵符竟能严丝合扣!
石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声,玄武岩壁缓缓移开。林夏握紧完整的龙骧兵符,眼前呈现骇人景象——九条玄铁锁链贯穿龙形地脉,每条锁链都栓着永昌镖局的狼头镖,镖旗上"朱"字血印犹未干涸。
"当年燕王靖难..."大祭司残躯突然暴起,血手抓向青年后心,"建文帝带着半条龙脉出逃海上!"
惊蛰刀回旋斩落头颅,血雨中《烧饼歌》残页纷飞。林夏接住飘落的血书,建文御笔刺入眼帘:"敕令龙骧卫携螭吻兵符,待紫微星黯时重定山河..."
辰时风歇,玉门关外黄沙凝血。
林夏单骑立于烽燧残垣,望着掌心完全苏醒的螭吻兵符。东北方升起八百里加急狼烟,混着星宫独有的磷火蓝光。
白药使残魂凝成冰晶,指向敦煌藏经洞方向。青年扯下染血的逆鳞甲覆面,惊蛰刀突然自鸣示警——沙丘后转出的尸傀队伍,为首者竟穿着他七年前破碎的箭袖武袍!
"星宫倒是念旧。"刀光劈开晨雾时,阳关古道深处传来驼铃。曹太监的尖笑混在风里:"少镖头可知,当年护送建文帝的龙骧卫,为何独缺林远图?"
量天尺破空钉入獬豸旗,沙暴中惊现的碑林阵,每一块残碑都刻着永昌镖师的名字。林夏瞳孔映出父亲碑文上新添的血字,握刀的手第一次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