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眯着眼睛，注视着这个眉眼笑弯的女生，她露着贝齿，嘴角的弧度带着戏谑的意味。
“怎么了，不敢吗？”见他一时没回应，殷茵追问他。
“额……”
他有什么不敢的，小时候这种事儿干得可多了，陈易看着她手里的可乐，略微迟疑：
“主要是……它没气了啊……”
没气的可乐可太难喝了。
然而他的理由显然不被认可，殷茵皱了皱眉：
“那之前是谁说浪费食物不好的？”
竟然拿他的词堵他……
“好吧。”陈易接过，却没直接喝，又走了一会儿，才略微侧身，不动声色快速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嗯，果然，没气了就只剩下甜了。
……
可这也太他妈甜了。
……
作为一个人形拉箱器，陈易相当自觉的跟在今天的委托人身后。
看着她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却什么也不买。
不知不觉间，无聊的连手里的可乐都见了底。
他把杯子扔进垃圾桶，转头看见殷茵站在一家卖饰品玩具的杂货店前面，对他说：
“我想去这家逛逛。”
显然并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陈易站在门口有些不想进去。
这种店本质上类似于20年前的两元店，年轻人感兴趣的东西，什么都卖一点。
以前比较出名的有什么“四福”和“无良印品”，他也进去过一两次。
再后来，各种牌子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他就记不住了。
这类店喜欢开在年轻人爱去的商场里，面积有大有小，但基本都很局促。
货架和货架之间的通道，大概也就比人稍宽，他本来个子就高大，还要拉个箱子，实在是……
“你进来嘛……”殷茵催了他一声。
于是他十分没有原则的，“哦，来了。”
导购小姐姐看他一脸勉强的样子，笑眯着眼睛：
“对啊，进来吧。我们这里东西种类很多的，逛完要一会儿的噢。”
言下之意，想跑，没那么容易。
殷茵在挑着发夹，花样繁多，一时看花眼。
“没关系，喜欢可以试戴一下。”导购小姐姐拿了其中一个黄色的卡通发夹递给殷茵。
“这个你试试，肯定好看。妹妹你好漂亮啊，皮肤真白，是学生吗？”
被这样夸，谁好意思拒绝呢。
殷茵笑了笑，接过对方递来的发夹，对着旁边的镜子别到耳朵边的头发上。
“真的好看，妹妹你发质也好好啊，又黑又柔顺，不像我。我上次染头发染坏了，后悔死了，现在干枯毛躁跟稻草一样，也没时间打理。”
陈易有点想吐槽，这就一个发夹，能有几块钱提成啊，真是太敬业了。
不过说的倒都是大实话。
他看出来殷茵虽然连连点头，表情却是有些勉强，可被这么一通夸夸之后，明显是不好意思拒绝。
其实大家都知道，做生意的夸你，无非是图你买他东西。
但凡你不是年过四十兼肥胖秃顶，进了店人家都会喊一声帅哥。
哪怕真不幸集齐了以上各种元素，消费超过20，职业素养高的店员那也是能被猪油蒙了心的。
可知道归知道，没办法，人还真是生来就吃这一套。
在某省，但凡是客人那必须喊一声靓仔，你喊一个叼毛试试，店都能让人给砸了。
殷茵其实觉得这个卡通的发夹，虽然也好看，但是有一点幼稚……
她看向陈易，轻声问他：“好看吗？”
陈易思考了一下，导购小姐姐一脸八卦的笑着：
“对对对，还是要让男朋友帮忙参考一下的。”
这三个字让她心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想解释说不是男朋友的，可嘴巴张了张又没说出口，她偷偷观察了一下边上的人。
陈易没说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没否认吗……
导购小姐姐在边上轻轻点了下殷茵的肩膀：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妹妹你转过去给他看看。”
殷茵抿着嘴，动作有些僵硬的转身，把别着发夹的那一侧对着陈易。
“好看是好看……”陈易边说边走过去，“但是……”
导购小姐姐的本来眯着眼笑的，听到那个“但是”，眼睛顿时睁大。
她自诩在行业深耕多年，小情侣不要见的太多。男生的统一答案不是好看吗，竟然有人敢“但是”？
女朋友这么好看你还但是？
陈易其实想说，人已经是满分的可爱了，这种同样属于可爱类型的发饰，反倒显得有些累赘。
就好像，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你端上来一份杀猪菜。
杀猪菜好吃吗？
好吃，但放这儿它不合适，拉低了档次。
旁边的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发夹，他认真地从上到下扫过，从中挑了一个黑色五角星形状的。
上面镶着类似于水晶还是玻璃一样的东西，他也说不清是什么。
“要不试一下这个？”
殷茵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帮她挑，默默从他手里接过之后戴上。
因为她头发本来就是黑的，所以黑色的五角星发夹看起来不是很显眼，可在光线下，镶嵌在上面的细碎水钻，又会发出莹莹的光泽。
看起来既不会夸张，又很漂亮……
照着镜子的殷茵觉得很满意，欢喜的转过身想给陈易也看下。
对方却又递来两个发夹，“这两个也试一下吧。”
她略微愣了一下。
是现在这个不好看？
她没说话，把另外两个发夹也都试戴了一下。
虽然也好看，可她心里还是更喜欢第一个。
因为那是第一个啊。
“三个都买吧。”等殷茵试完，陈易提议道。
都很好看，难以抉择，那就全都要，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
买完单出来，下行的电梯上，双人并肩立着。
想了想，殷茵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一开始那个不好看？”
“什么不好看？”
“就那个黑色五角星的呀。”
她觉得他之所以买了三个，就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但又发现她喜欢，所以最后才会都买的。
“哦。”陈易恍然大悟，“你说发夹啊，发夹的话当然是好看的。”
殷茵：？？？
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瞪了他一眼，“那就是人不好看咯？”
陈易不禁莞尔，他就知道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与其说是预判，不如说是——预谋。
手扶电梯的台阶前低后高，他往前走了一步，下到下一级台阶，然后转过身。
20厘米的台阶高度让两人的身高几乎拉平，他面对面的凝视着她，距离极近，殷茵瞬间惊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又仓皇垂下眼睫，目光躲避。
陈易语气淡淡地：
“这个问题……刚刚离得远，没看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