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原本是打算和江鑫一起走的，提前就发了微信过去问询。
不过大概是对方过于投入了，直到演唱会要散场的时候，才看到他的消息。
江鑫回复说他要送高栩晴回酒店，或许会晚点回去，或许今晚不回去。
他发了个嘿嘿笑的表情，看起来进展很顺利。
周末宿舍大门关闭的时间会比平常晚，大概是12点，陈易提醒了一声，没再多说。
地铁末班车虽然还有，但考虑到一下子从体育馆涌出来的大量人群，以及看起来确实有些累了的殷茵。
陈易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辆出租车。
上车没多久，殷茵便靠着他的肩膀沉沉的睡去。
她的呼吸声很轻盈，唇角还隐隐带着笑意。
头发顺着他的肩膀垂落下来，乌黑柔顺，像一层黑纱盖在他手上。
陈易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对方靠着更舒服，又嘱咐司机师傅把导航声音关小一些。
深夜，环城高架一路畅通无阻，车内光线昏暗，只有偶尔对向车道的灯光射进窗户，才会被照亮一下。
即便是一晃而过，陈易还是遮了下殷茵的眼睛，避免她被亮光刺到醒过来。
司机师傅脾气很好，导航静音之后又问需不需要开暖气，陈易抓了一下她温软的手掌。
说了声：“不用。”
过了一会儿，司机师傅又问他：
“小伙子和女朋友，啊是去奥体看演唱会啊？”
陈易“嗯”了一声。
这不难猜，因为他们打车的位置就在奥体附近。
司机师傅感叹：
“我经常接到去奥体看演唱会的客人，有些甚至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的，这个演唱会真的这么好看？”
陈易始终侧低着头，目光落在那个斜靠在他身上的女孩脸上。
他没太用心去听司机的话，况且对方还夹带着一点方言。
只是下意识的轻轻点头。
回答说：“好看的。”
……
……
第二天，陈易六点不到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又过了一会儿，直到窗外天光微亮，他终于躺不住的爬起来。
江鑫的床上没人，一夜未归。
陈易有点怀疑，难不成还真让这家伙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
然而等他去厕所洗漱时，外面却隐约传来了有人开门进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们宿舍除了他和江鑫，不会有第三个人。
可江鑫如果是在外面睡的话，又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
陈易边刷牙边纳闷，等到从厕所出去，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愣了一下。
听到动静，趴在桌子上的江鑫抬起头看他。
那的确是江鑫没错，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还是那样“面目可憎”。
然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十分萎靡。
深陷的眼窝中一双浑浊的眼眸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厚重的黑眼圈像是挨了两拳，嘴唇干裂，头发也乱糟糟。
他木讷的眨了下眼睛，开口：
“学弟，你见过凌晨4点的钟山市吗？”
“没。”陈易若无其事，走到自已座位上，“我见过凌晨6点的校园，真的很黑，但600多分的成绩……”
“你串梗了！”江鑫没忍住打断他，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
“所以你露宿街头了？”陈易问，“你不是带了身份证么，没钱可以打我电话啊，虽然我静音了大概不会接。”
但办法总是有的，不至于露宿街头。
“不是。”江鑫摇头，目光微垂把玩着昨天演唱会送的纪念勋章，“我昨天送她去酒店，然后走回来的。”
“走回来？”陈易问号脸。
他没记错的话，从奥体到学校，地铁都要40分钟，二十多公里，虽然不至于说走不动，但谁会大半夜走回来啊。
“没苦硬吃不值得同情啊，走了。”说罢他起身准备出门。
江鑫连忙叫住他：“哎哎哎，学弟，先别走啊，你就不关心一下昨天演唱会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学长道心破碎的吗？”
“道心破碎？”陈易笑了一下，“不当舔狗了？”
“不当了！”江鑫一咬牙，“我踏马真是个死舔狗，舔狗不得house！”
见他第一次认清自已，陈易饶有兴致的重新坐下。
“那你说说，舔狗是怎么醒悟，啊不，道心是怎么破碎的。”
不是，怎么感觉学弟有点喜闻乐见的意思呢。
“昨天我进场馆之后，人真的好多……”江鑫跟村口老太婆一样绘声绘色的讲起来，“我买的座位大概在第12排，离舞台不近也不远……”
陈易：“你能不能挑重点说！”
这么讲下去半小时也讲不完啊，终于在他多次提醒之后，江鑫才把内容压缩到5分钟以内。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离奇的发展。
在演唱会的期间，镜头没有捕捉到他们，他们也没有牵手相拥。
高栩晴确实很开心，对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热情，送她回去的路上，江鑫借着还未退散的激情，心一横表了白。
800字的大作文脱口而出，就差把提前想好的小孩名字都说出来了。
结果却是白了表。
“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高栩晴是这么跟他说的。
“不过你人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我自已有问题。”
他真的，特别想要相信这些话。
如果不是在别的地方见过太多类似的词。
“这么模板化，连拒绝都不能真心一点吗？”他苦笑了一下。
对方立刻有些恼了。
“我在很努力的接受你，你感觉不出来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陪你看演唱会？有别的男生约我我都推掉了。”
可是，如果不是陈易的话，去看演唱会的应该是你和你的闺蜜吧。
江鑫想这么说的，却终究是没说出口。
争论的结果是什么不重要了，赢了又怎么样，当争论开始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当然做不出那种反手问对方把他在她身上花的钱要回来的举动。
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转过身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到了地铁站才发现地铁站早已关门。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鬼迷心窍的点开那个窗口，没有任何消息。
看着红色按钮上“删除”两个字。
他想起来，他从她那里唯一收到过的东西，居然是刚刚获得的一张好人卡。
于是终于释怀地点了下去。
“然后我点开了导航，用这23公里，5小时的路程，捡起我一路上曾经丢掉的尊严和自信。”
江鑫仰头看着天花板，感慨着说完最后一句。
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笑容，“怎么样，哥是不是很帅很洒脱？”
“行行行，你先洗澡吧，都臭了，我现在去买早饭，顺便给你带一份。”
陈易相当嫌弃的把江鑫的手从身上扒下来。
安慰？不存在的，也不需要。
“等你洗好吃个早饭，然后上床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说完他拿了桌上的饭卡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宿舍里，江鑫呜呜的点头，能从学弟嘴里听到这三言两语的关心，真是不容易啊。
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什么妹子，哪有他兄弟香。
正感动时，门锁又咔哒响了一下，陈易把头探进来：
“下午的比赛要是因为你状态不好输了，你就别跟我们一块儿，自已游回来吧，顺便捡一下你掉在水里的尊严和自信。”
江鑫张口结舌。
不是，游回来，导航里没这选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