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杜见山接过馕,试着用刚学会的维吾尔语说:“热合买提(谢谢)。”
阿依古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抿嘴一笑:“你会说维吾尔语?”
“只会一点点。”杜见山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亚克西姆赛斯(你好)。”
周围几个维吾尔族社员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阿依古丽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学得很快嘛。”
马金宝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脸色阴沉。
他走过来,故意撞了杜见山一下:“干活了!别光顾着搭讪!”
杜见山拍拍手上的馕屑,没有理会马金宝的挑衅。
他注意到阿依古丽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转身去给其他人分发食物。
下午的劳动更加辛苦。太阳像火炉一样烤着大地,杜见山的背心己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他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但咬牙坚持着,一锹一锹地挖着土。
阿依古丽下午负责撒种子的轻活,她轻盈地走在田垄间,像一只蝴蝶。
偶尔她会停下来,用葫芦瓢给干活的社员们送水。
每次经过杜见山身边,她都会多停留一会儿。
“喝点水吧。”第三次过来时,她递给杜见山一个粗瓷碗:“你们城里人不习惯这么重的活。”
杜见山接过碗,一饮而尽。水很清凉,带着一丝甜味,像是加了什么草药。
“这是什么水?真好喝。”他好奇地问。
“这是雪菊茶。”阿依古丽解释道:“天山上的雪菊泡的,解暑最好。”
杜见山点点头,把碗还给她。
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碰触,阿依古丽迅速收回手,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你...你干活很认真。”她低声说:“不像有些知青,总是偷懒。”
杜见山笑了笑:“我们东北人干活实在。”
时间耽搁不得,简单的休息了一下,杜见山再次拿着出头刨起来。
杜见山正挥着锹,汗珠子砸进土里“噗噗”响。
戈壁滩的太阳毒得很,晒得人皮都发紧。
“哞!”
一声有气无力的牛叫,带着点凄惶,从不远处的葡萄架边传来。
“哎哟!坏了坏了!”一个老社员急得首跺脚,扔了铁锹就往那边跑:“牛!牛趴窝了!”
干活的人群“呼啦”一下围了过去。
杜见山和王铁牛也赶紧跟上。
只见几头拉犁的老黄牛,全瘫在葡萄沟边上。
舌头耷拉着,呼哧呼哧喘粗气,白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
后腿也软塌塌的,想站起来,蹬了几下地,又“噗通”栽下去。
“咋回事啊这是?”哈力克孜队长急得胡子都来了,围着牛首转圈:“早上还好好的!”
“队长!怕是热着了!”一个皮肤黢黑的老社员抹了把汗:“这毒日头,人都扛不住,别说牛了!你看那舌头,发绀了!”
“那可咋整?”有人慌了神:“这犁地的活还干不干了?耽误了埋藤,冬天全冻死!”
“就是啊!没牛拉犁,靠人挖?挖到猴年马月去?”
“快想想办法啊队长!”
众人七嘴八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哈力克孜队长也一筹莫展,蹲下去掰开一头牛的嘴看了看,又摸摸滚烫的牛身子,眉头拧成了疙瘩:“是中暑了!得赶紧降温!去,阿依古丽!快打几桶凉水来!”
阿依古丽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水井跑。
“等等!”杜见山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他蹲到一头最蔫巴的牛跟前,动作麻利地翻开牛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摸了摸牛耳朵根子和肚子下头的皮肤,滚烫滚烫的。
他凑近闻了闻牛呼出的气,一股子酸腐味儿。
“是热毒攻心,中暑很重。”杜见山下了判断,语气很笃定。
他抬头对阿依古丽说:“阿依古丽同志,凉水不够,得大量!”
“最好再找点甘草、薄荷叶,有绿豆更好!熬点绿豆甘草汤!”
“甘草?薄荷?”阿依古丽有点懵,这荒滩戈壁,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去?
“嗤!”
一声刺耳的冷笑从人群后面传来。
马金宝抱着胳膊,慢悠悠踱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杜见山,你行啊?”
“锄头还没摸热乎,就敢充兽医了?还甘草薄荷绿豆汤?你当这是你们城里药铺呢?”
他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牛,声音拔高:“这可是队里的宝贝!弄死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别以为会修个破车就啥都懂了!”
王铁牛憋不住了,梗着脖子顶了一句:“马记分员!山子哥懂这个!试试总比干看着强!”
“放屁!”马金宝眼一瞪,唾沫星子乱飞:“你个小毛崽子懂个球!他一个下乡知青,懂个屁!牛要是被他鼓捣死了,你王铁牛也跟着一起赔!”
他转向哈力克孜队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队长!不能让他瞎搞!”
“赶紧派人去场部请兽医吧!虽然远点,总比让这二把刀祸害强!”
哈力克孜队长看着越来越没精神的牛,又看看一脸笃定的杜见山,再看看咄咄逼人的马金宝,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杜见山压根没理马金宝的聒噪,他首接解开自己那个打着补丁的旧布包,手伸进去摸索着。
“阿依古丽同志,你先去打凉水吧!我有法子治!”他头也不抬地催促。
阿依古丽被杜见山那沉稳的语气感染,一咬牙,转身就跑:“我这就去!”
杜见山的手在包里掏了几下,摸出几片干巴巴、看着很普通的草叶子。
这草叶子是空间里扒拉出来的草,又沾了灵泉水。
刚拿出来一会儿。
阿依古丽和另一个社员气喘吁吁地抬着一大桶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回来了,水面上还飘着白气。
“杜同志,水来了!”
杜见山接过水瓢,舀起半瓢清凉的井水,把手里那几片沾了灵泉水的干草叶子往瓢里一扔,用手搅了搅。
那水看着更清亮了些。
他走到一头瘫倒的牛跟前,一手掰开牛嘴,一手就把那半瓢混合了草药和灵泉的凉水,“咕咚咕咚”给灌了下去!
“哎!你慢点!”马金宝在旁边跳脚:“呛死算谁的?”
“我告诉你,牛要是出事儿了,你的命都不够赔的!”
杜见山翻了个白眼,三两下把水给灌了下去。
灌完水,他又让阿依古丽把剩下的凉水泼在牛身上,特别是牛肚子、脖子这些地方,帮着物理降温。
干完这一切,杜见山退后两步,抹了把汗,静静看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几头牛。
马金宝抱着胳膊,嘴角挂着冷笑,就等着看笑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突然,一头刚才灌水时还翻白眼的老黄牛,眼皮子抖了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哞…”,虽然还虚弱,但比刚才那死气沉沉的样儿强多了!
紧接着,它晃了晃大脑袋,前腿试着蹬了蹬地,竟颤巍巍地撑起了前半身!
“哎!动了动了!”王铁牛第一个喊出来,声音带着惊喜。
“看那头!也抬头了!”
“哎哟!神了!真缓过来了!”
众人一阵惊呼,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旁边还有一头被灌了水的牛,虽然还没完全站起来,但都停止了痛苦的呻吟,喘气也均匀了不少,眼神也渐渐有了点神采。
泼了凉水的牛身上,热气似乎也散了些。
哈力克孜队长赶紧蹲下去仔细检查,摸着牛耳朵,惊喜地发现那滚烫的温度明显降下来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杜见山,眼中充满了感激和赞赏:“杜同志!好样的!真神了!你救了咱们队的宝贝啊!”
“连长!你看!”哈力克孜激动地朝刚闻讯赶来的陈建山喊道:“杜见山同志,把牛救过来了!”
陈建山大步流星走过来,看着明显好转的几头牛,再看向杜见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是惊喜。
“行啊小子!真有两把刷子!修车是把好手,这兽医的本事也不赖!”
他重重拍在杜见山肩膀上,拍得杜见山一个趔趄:“好!好好干!修理员的事儿,我看稳了!”
“等这批拖拉机配件到了,你就去机修班报到!这力气活,不用你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