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村的晨雾裹着忘忧麦香,在曼陀罗篱笆间织出淡紫的纱。东方沉霄蹲在井边,赤阳真气化作光手,将桶底的冰块捏成薄如蝉翼的冰盏——这是慕惊鸿教他的“元阴凝冰术”,赤阳控温,元阴塑形,竟比单纯的元阴真气更剔透。
“少君好兴致。”江晚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发间的九朵曼陀罗换了淡紫色,花蕊处凝着的露珠在赤阳光中泛着微光,“傅左使当年也爱用赤阳真气温酒,说‘酒暖了,话才暖’。”
她递来陶壶时,东方沉霄忽然注意到她腕间多了道淡青色纹路——形状像极了幽冥阁的玄蛇图腾,却在蛇首处缀着曼陀罗花。昨夜在归墟寒潭,她发间的曼陀罗曾短暂转黑,此刻虽恢复紫色,却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晦涩。
“晚棠,你……”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孩童的惊叫。抬头望去,村口的忘忧麦田里,七八个流民正抱着麦穗打滚,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青鳞,分明是中了幽冥阁的“化煞蛊”。
慕惊鸿的白影掠过他肩头,元阴真气在掌心凝成冰刃,却在触及流民的瞬间骤然收势——他看见那些人眼底还残留着清明,正用最后一丝理智指向麦田深处:“黑雾……从西边来的……”
“是幽冥阁的‘黄泉引’。”江晚棠的曼陀罗花藤卷住最近的流民,花瓣刺入眉心的刹那,竟吸出一缕黑雾,“他们用亡者执念凝成‘花煞’,借忘忧麦的灵气显形——沉霄,用赤阳神手烘热土地,惊鸿,用元阴真气冻住雾核!”
赤阳与元阴之力同时爆发,东方沉霄的龙纹在麦田里扫出金色光带,所过之处,冻土融化,麦根抽出新芽;慕惊鸿的玄蛇图腾化作冰网,将黑雾困在中央,却在此时,他忽然踉跄半步,嘴角溢出黑血——那是“血誓蛊”残留的毒性,在接触幽冥邪力时被激发。
“惊鸿哥!”东方沉霄的赤阳真气本能地护住他的心脉,却在触及蛊毒时,听见了慕惊鸿心底的低语——那是清玄子当年种下的“血誓”,正用华山派的“正义”执念,与幽冥阁的“邪祟”执念激烈对冲。
“别管我!”慕惊鸿突然发力,将冰网推向江晚棠,“晚棠的曼陀罗能渡执念,你帮她稳住阵脚——我去追黑雾源头!”他的身影掠过麦田时,袖口的玄蛇纹身竟泛起暗红,那是元阴真气与赤阳血脉冲突的征兆。
江晚棠的曼陀罗花在此时完全转黑,花蕊处涌出七彩光芒——这是她首次催动“七情渡煞”,用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感,化解幽冥阁的执念。东方沉霄看见流民眼中的青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泪,而在他们身后的麦秆上,竟长出了半红半紫的曼陀罗,花瓣上凝着的露珠,映着赤阳与元阴交织的光。
“这是‘共生曼陀罗’,”江晚棠的声音带着疲惫,指尖抚过花茎,“只有三脉之力共鸣时才会生长——沉霄,你有没有觉得,这花的颜色,像极了……”
话未说完,大地突然震动。东方沉霄看见慕惊鸿的身影被抛飞,撞在曼陀罗篱笆上,白衫染血,而在他身后,黑雾中走出个戴着玄铁面具的女人,袖口绣着与江晚棠腕间 identical 的玄蛇曼陀罗纹。
“黄泉曼陀罗使,别来无恙。”女人的声音像曼陀罗花蜜般甜腻,却带着刺骨的寒,“当年你娘用自己的血封印幽冥阁的‘黄泉大阵’,如今她的血脉该物归原主了——还有傅长空的双生子,正好用来祭阵。”
江晚棠的瞳孔骤缩,她看见面具缝隙里露出的眼尾——那里有枚与自己 identical 的曼陀罗胎记,只是颜色更深,透着幽冥阁特有的幽蓝。记忆碎片突然炸开:五岁那年的雪夜,玄铁面具女人将她塞进傅长空怀里,指尖的曼陀罗花瓣落在她发间,带着与此刻相同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你是……我娘?”她的声音发颤,曼陀罗花藤在愤怒中化作血色,却在触及女人的瞬间,被对方袖口的玄蛇纹身震碎,“可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让爹独自抚养我?”
玄铁面具女人忽然轻笑,黑雾中浮现出记忆投影:傅长空抱着襁褓中的江晚棠,在幽冥阁废墟与她对峙,赤阳剑上凝着的,是她的曼陀罗血——“因为只有你爹能护着你,不让你成为幽冥阁的‘黄泉引’;因为娘身上的幽冥血脉,会让你的曼陀罗花永远沾着血!”
东方沉霄的赤阳剑在此时斩来,却在看见投影中傅长空的泪水时,剑锋偏了寸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眼中竟藏着比华山积雪更浓的痛。而慕惊鸿不知何时站起,元阴真气裹着赤阳之力,在两人之间凝成光盾:“够了!当年的恩怨不该让晚棠承担,何况幽冥阁早己被三派联手封印,你为何还要……”
“封印?”女人的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半张爬满玄蛇纹身的脸,“当年噬心老怪在三派种下的执念种子,如今早己长成参天大树——你们以为破了血煞阵,就能迎来和平?”她抬手挥出黑雾,竟在其中凝出华山、魔域、幽冥阁三派弟子互相残杀的幻象,“看啊,这才是江湖的真相——只要人心有恐惧,有贪婪,就永远会有新的‘血煞阵’,新的‘黄泉大阵’!”
江晚棠的头痛突然加剧,她看见更遥远的记忆:上古时期,噬心老怪将“执念种子”植入三派先祖心中,让他们在“共生大典”上互相猜忌,最终引发大火——而她的生母,正是当年试图阻止这场大火的幽冥阁圣女,却被误会为“纵火者”。
“原来一切的起点,是误解。”她的指尖按在曼陀罗花上,血色花瓣突然透出金光,“就像赤阳与元阴本可共生,却因执念被分成正邪;就像幽冥阁的‘黄泉大阵’,本是为了镇压老怪,却被说成邪术。”
曼陀罗花在此时绽放至极致,七彩光芒冲散黑雾,竟将玄铁面具女人的身影映成透明——她的眼底不再有疯狂,只有对女儿的眷恋,和对江湖的疲惫:“晚棠,用你的曼陀罗血脉,去照亮那些被执念蒙尘的心吧——就像你爹当年用赤阳神手,给流民送麦种时说的,‘吃饱了,就不会怕黑了’。”
黑雾散尽时,女人的身影化作光点,融入江晚棠的曼陀罗花,留下半枚刻着“幽冥”的玉佩。东方沉霄看见江晚棠发间的曼陀罗重新转紫,花蕊处多了道金色纹路——那是母亲的幽冥血脉与她的曼陀罗血脉融合的标志,也是三脉共鸣的新起点。
慕惊鸿忽然单膝跪地,元阴真气再也支撑不住,“血誓蛊”的毒性在他体内肆虐:“沉霄,晚棠……当年我娘临终前,让我护着你长大,可我却……”他忽然咳出黑血,却在看见东方沉霄腕间的龙纹时,笑了,“还好,你终于成了能照亮江湖的光。”
东方沉霄抱住他,赤阳真气疯狂涌入,却发现蛊毒里竟混着幽冥阁的“黄泉之气”——原来清玄子当年为了控制他,竟用了幽冥邪术,让他的元阴血脉时刻承受正邪对冲之苦。而在慕惊鸿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颗忘忧麦种,麦芒上凝着的露珠,映着他们从小到大的所有片段:从华山论剑的对决,到青羊宫的真相,再到此刻在麦田里的相拥。
“惊鸿哥,别怕,”东方沉霄的龙纹蔓延至慕惊鸿的手臂,赤阳与元阴之力在他体内形成新的循环,“当年你护着我长大,现在换我护着你——我们是双生兄弟,是共生共命的光,谁也不能先松手。”
江晚棠的曼陀罗花落在两人相握的掌心,花瓣上的露珠滴在慕惊鸿眉心,竟让“血誓蛊”的印记渐渐淡去——那是三脉之力的治愈,是善念对执念的消解。而在他们身后,共生村的流民们己拾起忘忧麦种,在被幽冥雾染过的土地上,种下新的幼苗。
“看啊,”江晚棠忽然指向天际,那里不知何时飘来大片祥云,云隙间露出的,是幽冥阁废墟上长出的忘忧麦田,“当执念散去,哪怕是幽冥阁的土地,也能长出光来。”
慕惊鸿抬头,看见祥云下的麦田里,赤阳龙与玄蛇正在曼陀罗花间嬉戏,像极了他与东方沉霄小时候偷画的涂鸦。他忽然想起母亲的《共生策》里写的:“江湖本无界,人心自设墙,若问共生法,先耕心里田。”
此刻掌心的麦种突然发芽,嫩芽上凝着的露珠,映着东方沉霄的脸,江晚棠的笑,还有远处赶来的华山弟子——他们手中捧着的,不再是兵器,而是忘忧麦的穗子。而在更远处,清玄子正带着人拆除“血煞墙”,用拆下的青砖,给魔域的孩子们盖学堂。
幽冥阁的玄铁面具落在麦田里,被忘忧麦的根系轻轻包裹,面具缝隙里,竟长出了嫩黄的芽尖——那是新的开始,是江湖从仇恨走向共生的开始。东方沉霄望着慕惊鸿渐渐恢复血色的脸,望着江晚棠发间闪烁的曼陀罗光,忽然明白——真正的江湖正义,从来不是消灭某个势力,而是让每个心有执念的人,都能在忘忧麦的光里,看见自己心底未灭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