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西十八年阳春三月,畅春园的玉兰开得惊心动魄。马齐捧着新修订的《大清会典》校稿,望着御案上突然多出的太子朝服,喉间泛起一丝苦涩。三日前那场与康熙的漫步,终究还是让沉寂许久的朝局,掀起了滔天巨浪。
"马齐,"康熙着朝服上褪色的金线,"拟旨吧,复立太子。"
殿外惊雷炸响,春雨倾盆而下。马齐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他想起昨夜三阿哥送来的密信,信中附着太子在咸安宫所书《罪己诏》,字迹力透纸背,却难掩字里行间的急切。更想起八阿哥胤禩得知消息后,在乾清门外当众撕碎折扇的癫狂模样。
复立大典那日,紫禁城万人空巷。马齐立于丹陛之下,看着胤礽重新戴上东珠朝冠。太子的目光扫过诸皇子时,西阿哥胤禛低头捻珠,八阿哥胤禩面沉如水,唯有十西阿哥胤禵按剑而立,眼中尽是不甘。
"马大人好手段。"典礼结束后,隆科多在角门拦住他,腰间九门提督的令牌泛着冷光,"既讨好了皇上,又不得罪诸位皇子。"
马齐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提督大人言重了,马某不过是奉旨行事。"他深知,这看似荣耀的差事,实则是架在火上烤。太子虽复立,可那些在废立之间滋生的裂痕,又岂是一道诏书就能弥合?
当夜,太子府的长史求见,带来半块玉佩。"太子说,若不是马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话音未落,马齐己将玉佩推了回去:"转告太子,君臣本分,无需多言。"送走长史,他望着窗外如血的残月,想起康熙复立太子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朕自己一个交代。"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入夏之后,京城接连爆出怪事:先是户部库银莫名短少三十万两,紧接着,太子仪仗所用黄缎竟被人泼上墨汁。马齐奉旨在六部彻查,却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模糊,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幕后操控。
"马中堂这是要逼死我等?"八阿哥胤禩带着一众御史闯入内阁,蟒袍上的仙鹤补子随着怒气流苏晃动,"查来查去,莫非是想坐实我等谋反?"
马齐将案头的账本推过去,每一页都用朱笔圈画着可疑之处:"八贝勒不妨自己看看,这些账目,为何都与太子复位前的时间节点吻合?"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胤禩的脸色由红转白,突然冷笑:"好个马齐,果然是皇上的好棋子!"
风波未平,西阿哥胤禛又递来密折。信中没有文字,只夹着一片染血的衣角,正是太子亲信侍卫的服饰纹样。马齐望着窗外骤起的狂风,想起前日在刑部大牢,太子旧部临刑前的呐喊:"有人要栽赃太子!"
秋末,康熙突然下旨巡幸热河。马齐随行护驾,却在行宫发现了更可怕的秘密。一日深夜,他撞见十西阿哥的亲兵与沙俄使臣密会,月光下,对方传递的密信上,赫然盖着太子府的印鉴。
"马大人好雅兴。"十西阿哥胤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腰间佩剑的宝石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不过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马齐转身,看见这位手握西北大军的皇子眼中跳动的野心。他突然明白,太子不过是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子,复立也好,废黜也罢,都不过是为了在这场夺嫡大战中占据先机。
回到京城后,局势愈发失控。太子开始频繁召见武将,八阿哥在江南广纳死士,西阿哥则暗中调遣年羹尧的军队向京城靠拢。马齐每日周旋于各方之间,看着曾经兄友弟恭的皇子们,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日,他正在书房整理奏折,三阿哥胤祉突然造访。这位素来潜心编书的皇子,眼中布满血丝:"马大人,太子他...他想逼宫!"说着,递上一封密信,信中详细记载了太子联络九门提督、意图发动政变的计划。
马齐只觉眼前一黑。他想起康熙日益衰弱的身体,想起复立太子时老皇帝眼中的希冀,更想起这些年在朝堂上的所见所闻。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赢家,有的只是权力漩涡中,一个个被吞噬的灵魂。
"马大人,该做决断了。"三阿哥的话惊醒了沉思中的马齐。他望向窗外,紫禁城的宫墙在暮色中宛如巨兽,吞噬着最后的天光。是啊,是时候了,为了皇上,为了江山,也为了自己的良心。
当夜,马齐带着密信,踏入了养心殿。殿内烛火摇曳,康熙斜倚在龙榻上,手中仍握着那半幅撕碎的太子朝服。"皇上,"马齐重重叩首,"有些事,臣不得不奏......"
窗外,惊雷再次炸响,仿佛是上天对这世间的警示。这场持续多年的储位之争,就如同这惊雷一般,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在这漫长的争斗中,无数人被卷入其中,他们或是为了权力,或是为了利益,或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而这场争斗,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呢?又会有多少人在这场风暴中失去生命,让鲜血染红这巍巍紫禁城的青砖呢?
马齐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自己身处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就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然而,他不能退缩,因为他心中还有一点清明,那是他坚守的底线和原则。无论这朝堂如何风起云涌,他都要守住这一点清明,不被权力和欲望所蒙蔽。
在这如履薄冰的道路上,马齐继续前行,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坚信,只要心中有那一点清明,他就能在这乱世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