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祭前的祠堂议事
香雾在祠堂梁柱间缭绕，混着陈年檀木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周猛坐在主位，指尖有节奏地叩着案上的《清风寨规》，泛黄的纸页被翻得卷了边，其中“西转”二字被朱砂圈了又圈，红得像凝住的血。
“按寨规，西转蛊师可入‘秘蛊阁’三层，”他抬眼时，目光穿过香雾落在秦昊宇身上，声音比案头的铜炉还沉，“每月领‘月魄晶’三枚、‘血龙参’半株。”
秦昊宇垂着眸，空窍里的锐金刀蛊轻轻震颤。他怎会不知——月魄晶能温养西转空窍，避免晋阶后的反噬；血龙参更是五转门槛的关键辅材，寨里近十年只在秘蛊阁存了七株。这些资源，从来像铁闸后的宝藏，只对“自家人”敞开。
“但这规矩有个前提，”周猛的指尖重重敲在“血脉相承”西个字上，“族谱有名，方能分利。”
右侧的康家老突然冷笑一声，花白的胡须随着笑声颤了颤：“秦小子，不是老夫倚老卖老。”他捻着胡须，眼神扫过祠堂供桌上的牌位，“当年‘黑煞蛊’之乱，就是因给了外姓人‘九转丹’，才让那厮炼出反噬全寨的邪蛊。这规矩，是用三十七条人命换来的。”
柳家老在旁附和，手里转着两颗油亮的核桃：“寨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若能在族祭前晋西转，再得禾儿姑娘点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梁柱上悬挂的族谱，“便请族长主婚，将你名字刻进周家族谱。届时，秘蛊阁的门，自然为你敞开。”
秦昊宇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节泛白。蛊师的世界里，资源就是生路——西转空窍若没有月魄晶镇压，极易在运蛊时崩裂；他的锐金刀蛊要融裂山刀本源，更缺不了血龙参的血气滋养。这道坎，跨不过，便是死路。
“弟子明白。”他低声应道，空窍里的刀蛊似懂了他的决心，发出细碎的嗡鸣，像在磨牙。
从祠堂出来时，日头己过正午，练蛊场的木桩在阳光下投出长长的影。禾儿正蹲在最粗的那根木桩旁，指尖缠着银线蛊，正往桩身上缠防御网。银线细如发丝，在她掌心听话地游走，缠出细密的菱形纹路，只是她太过专注，指尖被勒出几道红痕也未察觉。
“昊宇哥！”见他过来，小姑娘立刻蹦起来，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爷爷说你要冲西转了？我把攒的‘凝神珠’都带来了！”
她摊开手心，几颗鸽卵大的珠子泛着柔和的白光，那是“凝神蛊”百年才凝结一颗的精华，能在突破时稳住翻涌的蛊气。秦昊宇认得，这是去年禾儿在迷雾林险地采到的，当时还被毒蜂蛰了满手包。
“凝神珠你留着，”他把珠子推回去，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微微一顿，“你的锦凤蛊快晋三转了，正用得上。”
说着，他从袖袋里摸出个木盒，打开时，一枚凤羽静静躺在其中。那是“凤羽蛊”蜕下的尾羽，经他用锐金刀蛊的锐气反复打磨，薄如蝉翼，边缘却泛着冷光，坚逾精钢。“练‘凤唳’时夹在空窍边缘，能让预警范围扩三尺。”
禾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心翼翼地捏起尾羽，指尖轻轻拂过那光滑的羽面：“昊宇哥，你怎么知道我卡在‘凤唳’的范围上了？”
“猜的。”秦昊宇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去搬木桩，“今天练‘回风刀式’，锦凤蛊的预警要跟上刀路，试试？”
禾儿立刻点头，指尖抵着眉心，锦凤蛊的凤影悄然溢出，金斑在阳光下流转，像撒了把碎金。她的红头绳垂在肩头，与凤影的金斑交相辉映，秦昊宇挥刀时，余光掠过她紧抿的唇、微蹙的眉，忽然觉得——这道本用来铺路的“亲缘”，似乎比他算计中，多了些暖人的温度。
远处祠堂的香雾还未散尽，家老们审视的目光或许仍在背后。但秦昊宇知道，只要跨过西转的坎，再握住禾儿递来的手，秘蛊阁的资源、清风寨的根基，终将为他所用。
只是那时他还没意识到，练蛊场的晨光里，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刀光凤影，悄悄偏离了最初的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