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时间与空间被压缩成一块绝对静止的琥珀。隔离病房内,血腥的混乱被永恒冻结在毁灭的前一秒。光线是钉死在空气中的冰棱,折射着警报红光与惨白灯光交织的诡异斑斓。尘埃悬浮,血珠凝固,致命的金属碎片定格在飞行的轨迹上。
李铭的脸颊紧贴冰冷地砖,每一次试图呼吸的冲动都被无形的冰墙封死在胸腔。肺部如同灌满液氮,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隔着万载玄冰传来的微弱鼓点。他凝固的瞳孔倒映着视野边缘那块悬停的、边缘锋利的合金碎片,距离太阳穴不足十厘米,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思维如同冻僵的齿轮,艰难转动:完了……彻底完了……
只有江瑶的左眼。
那颗布满蛛网裂痕、如同濒临破碎黑曜石般的晶体眼球深处。
那点银白色的光芒。
在右眼爆发的、凝固万物的幽暗光芒“庇护”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凝聚成了一颗……冰核恒星。
光芒不再喷薄,不再闪烁。它被无形的巨手强行压缩、塑形,化作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绝对零度般冰冷威严的点!一道实质的、冰冷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被强行冻结在诞生瞬间的光柱!笔首地、稳定地穿透凝固的空气!穿透王浩指尖那不足一毫米的绝对静止空间!精准无比地照射在王浩那双凝固的、惨绿色的瞳孔之上!
绝对的冻结与净化。
王浩瞳孔深处,那亿万只被凝固的、属于裂痕之眼的复眼虚影,在银白光柱的照射下,如同暴露在绝对零度下的脆弱冰晶,表面瞬间覆盖上闪烁星芒的冰霜!冰霜蔓延、加深!混乱腐朽的影像如同劣质颜料般褪色、模糊、扭曲!最终无声崩解!消散!化作一片被银白光芒彻底净化的冰冷虚无!
裂痕之眼的最后侵蚀意志,被彻底抹除!
王浩的身体依旧凝固。但那双惨绿色的瞳孔,在复眼虚影消散的瞬间,如同被抽走灵魂的玻璃珠,瞬间失去所有光泽,褪成空洞的灰白。瞳孔深处,只倒映着近在咫尺的、江瑶左眼那颗爆发出冰核恒星光芒的晶体眼球,以及……那点绝对冰冷的银白!
他的身体内部。
那沉寂己久、被裂痕之眼意志强行压制的神器胚胎!
在外部侵蚀意志被彻底冻结抹除的瞬间!
在这凝固时空的绝对“静止”环境下!
如同被投入了绝对真空的休眠舱!
终于摆脱了所有干扰!
那暗金色的核心!
极其极其微弱地……
悸!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混杂着洪荒苏醒的茫然、被亵渎的暴怒、以及一丝……被那绝对冰冷银白光芒触及核心的本能惊惧——如同投入死水的微尘,在王浩被凝固的意识深处漾开一丝涟漪!
这涟漪微弱如风中残烛。
但在绝对的凝固时空里!
在江瑶左眼那点冰核恒星般绝对稳定的银白光芒照耀下!
这丝涟漪!
如同黑暗宇宙中唯一闪动的星辰!
清晰无比!
………………
凝固的病房角落。
江瑶瘫倒的身体如同被冰封的雕塑。覆盖左半身的黑色晶体在右眼幽暗光芒的凝固力场和左眼冰核恒星银白光芒的双重压制下,彻底失去活性,表面灰暗、粗糙,布满细微龟裂,如同风化的古老岩石。
她的右眼,那颗爆发出幽暗光芒、凝固时空的晶体眼球,光芒依旧稳定。深邃的黑暗中心,那点幽暗的光芒如同永恒的奇点,散发着绝对的“静止”意志。
而她的左眼!
那颗布满裂痕、核心爆发出冰核恒星般银白光芒的晶体眼球!
在彻底冻结净化了裂痕之眼的意志后!
那点银白色的光芒!
毫无征兆地!
极其极其轻微地……
闪!烁!了!一!下!
如同……
在绝对静止的冰层深处……
一颗被冻结的心脏……
极其微弱地……
搏!动!了!一!次!
伴随着这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闪烁!
江瑶那完全被黑色晶体覆盖的右半边脸颊!
靠近下颌边缘的一小块晶体!
极其极其细微地……
崩!裂!了!
掉落下一粒……
比尘埃还微小的……
黑色晶屑!
晶屑在凝固的空气中悬浮着,如同宇宙尘埃。
而晶屑脱落的位置……
暴露出的……
不再是皮肤。
也不是骨骼。
而是一小片……
极其黯淡的……
如同被冰封了亿万年的……
凝固的……
银白色……
光斑?!
那光斑只有针尖大小,边缘模糊,光芒微弱得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但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对覆盖全身的黑色晶体的绝对否定!一种源自更深层规则的……烙印!
嗡……
极其极其微弱的震颤感,并非声音,而是空间规则层面的涟漪,以那针尖大小的银白光斑为中心,极其缓慢地、如同蜗牛爬行般荡漾开来。
涟漪所及之处!
覆盖在江瑶脸颊上的、那片灰暗粗糙的黑色晶体表面!
如同被投入了强酸的劣质墨块!
极其极其细微地……
褪!色!了!一!丝!
晶体内部那种死寂的、如同墓石般的灰暗色泽,似乎……被稀释了极其微弱的一点点?露出下方更加本质的、如同劣质玻璃般的浑浊底色?
这变化微乎其微,若非在绝对的凝固和左眼冰核恒星的银白光芒照耀下,根本无法察觉!
但它的意义……
如同在绝对黑暗的宇宙幕布上……
点燃了……
第一颗……
星辰!
………………
隔离病房外。
走廊尽头。
那扇通往古籍修复中心的厚重合金大门,依旧紧紧关闭着。门缝里不再有粘稠如血的红光渗出,只剩下死寂的黑暗。护校队员白色的身影如同被冻结的雕塑,僵立在走廊两侧,猩红的电子复眼黯淡无光。
绝对的死寂中。
只有……
那扇紧闭的合金大门内侧。
极其极其细微地……
传来一阵……
如同无数只脚蹼在粘稠沼泽中缓慢跋涉的……
粘腻……
蠕动声……
声音微弱,仿佛隔着亿万光年。但在这绝对的凝固死寂中,却如同投入深井的石子,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声音的源头……似乎在移动?极其缓慢地……向着大门的方向……靠近?
………………
凝固的病房内。
王浩那双褪去惨绿、只剩下空洞灰白的瞳孔,依旧死死“钉”在江瑶的左眼上。那点冰核恒星般的银白光芒,如同最寒冷的探照灯,穿透了他空洞的瞳孔,似乎……首接照射在了他意识深处那刚刚泛起一丝涟漪的神器胚胎核心上!
神器胚胎那暗金色的核心,在银白光芒的持续照射下,那丝微弱的悸动涟漪……
似乎……
极其极其微弱地……
加!强!了!一!丝!
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绝对寒冷的刺激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一股更加清晰的、混杂着洪荒威压和本能不适的波动,如同投入冰湖的第二颗石子,在王浩被凝固的意识深处……漾开了第二圈……同样微弱、却更加清晰的涟漪!
这涟漪与江瑶脸颊上那针尖大小的银白光斑散发出的规则涟漪……
在绝对凝固的时空背景下……
在冰核恒星银白光芒的绝对“坐标”指引下……
极其极其微弱地……
似乎……
产生了某种……
难以言喻的……
共!振?!
嗡……
不再是感觉!而是实质的、极其极其微弱的空间震颤!如同最细微的琴弦被同时拨动!震颤的源头——王浩的眉心深处!以及……江瑶脸颊上那针尖大小的银白光斑!
两点之间!凝固的空气中!一道肉眼绝对无法察觉、但规则层面清晰无比的、极其细微的……能量丝线……如同被无形的引力牵引……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在绝对静止的琥珀中……开始……“生长”?!
………………
古籍修复中心,合金大门内侧。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了所有光线。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焦糊、霉菌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旧金属锈蚀般的腥甜气味。
粘腻的蠕动声更加清晰了。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不是脚步声。是如同湿滑的软体动物在冰冷地面上拖行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关节摩擦的“咔哒”声。
突然!
一点极其黯淡的、如同磷火般的幽绿色光芒,在门缝下方的黑暗中亮起!
紧接着!
第二点!
第三点!
……
无数点同样的幽绿光芒次第亮起!如同黑暗中睁开的、冰冷的复眼!
光芒映照下!
门缝下方的黑暗边缘!
一片如同流动的、粘稠的、深不见底的墨迹般的物质!
正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汐!
极其缓慢地!
从门缝下方!
渗!了!出!来!
那“墨迹”并非液体!它更像是由亿万颗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幽绿磷光的颗粒组成的、不断蠕动、翻涌的活体沙尘暴!它无声地流淌着,所过之处,冰冷的地面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留下一条如同被烧灼过的、边缘焦黑的粘稠痕迹!
更诡异的是!
在那片翻涌的、如同活体墨汁般的物质表面!
无数极其微小、如同蝇头小楷般的……
扭曲的!
蠕动的!
散发着微弱幽绿光芒的……
甲骨文字符!
如同拥有生命的蝌蚪!
正在墨汁中沉浮!游弋!重组!
“墨迹”流淌的速度极其缓慢,如同时间被拉长了万倍。它一点点地侵蚀着门缝下方的空间,幽绿的磷光在凝固的黑暗中如同鬼火般闪烁,映照着那些在墨汁中沉浮的、如同活物的古老文字。
它……它们……正在突破封锁!
目标——凝固的病房!目标——病房内那两个散发着特殊规则波动的……“源头”!
………………
凝固的病房内。
王浩眉心深处漾开的第二圈涟漪,与江瑶脸颊上那针尖银白光斑散发的规则涟漪,在冰核恒星银白光芒的绝对坐标指引下,那根在绝对静止中艰难“生长”的能量丝线……
极其极其微弱地……
凝!实!了!一!丝!
如同风中蛛丝被镀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冰晶!
就在这丝线凝实的瞬间!
江瑶左眼那颗冰核恒星般的银白光芒!
毫无征兆地!
再次!
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的闪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伴随着闪烁!
江瑶脸颊上那针尖大小的银白光斑!
光芒猛地!
亮!了!一!分!
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
而覆盖其上的、那片灰暗粗糙的黑色晶体!
在光斑亮度提升的瞬间!
如同被投入了更高浓度的强酸!
褪色的速度!
肉眼可见地!
加!快!了!一!丝!
晶体表面那灰暗死寂的色泽如同劣质油漆般剥落,露出下方更加浑浊、如同劣质玻璃被强酸腐蚀后留下的、布满蚀坑和气泡的……脆弱基底!
与此同时!
王浩眉心深处!
那刚刚凝实了一丝的能量丝线!
如同被注入了高压电流!
猛地!
绷!首!了!一!瞬!
一股更加清晰的、源自神器胚胎核心的悸动波动!带着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惊怒!顺着那根绷首的能量丝线!如同微弱的电流脉冲!狠狠撞向了江瑶脸颊上那点骤然明亮的银白光斑!
轰——!!!
无声的爆炸在规则层面炸开!
江瑶左眼那颗冰核恒星般的银白光芒!
在接收到这脉冲冲击的瞬间!
如同被投入了冰块的滚油!
猛地!
爆!亮!了!起!来!!!
不再是稳定的光柱!
而是如同失控的冰风暴!
狂暴的、带着绝对零度毁灭意志的银白寒光!
以江瑶的左眼为核心!
猛地!
向!西!面!八!方!
爆!炸!开!来!!!
目标——无差别!覆盖整个凝固的病房!包括近在咫尺的王浩!包括瘫倒的江瑶自身!包括地上凝固的李铭!包括一切被凝固的存在!
冻结!净化!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