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精心治疗和文家爷孙俩(主要是文振卿笨拙却热切的)照料下,许祯祯恢复得很快。
几天后,医生宣布她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但必须严格注意饮食,按时服药,不能再过度劳累。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文振卿抢着办好了所有手续,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许祯祯身后,手里还宝贝似的拎着她装药的袋子。文廷祺则开车等在医院门口。
车子驶回许祯祯的小别墅。推开院门,熟悉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许祯祯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庭院角落——那盆她亲手种下的茉莉。
几天不见,它似乎…更憔悴了。
枯黄的叶片几乎落尽,光秃秃的枝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萧索凄凉,仅存的两个花苞早己干瘪发黑,死气沉沉。
果然,还是没能熬过去。一丝淡淡的遗憾掠过心头,但奇怪的是,并不像之前那样尖锐刺痛。
“啊!许老师,你的茉莉…”文振卿也看到了,惊呼一声,脸上满是惋惜,“都枯死了…”
文廷祺停好车走过来,也看到了那盆枯败的花。他目光微凝,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说话。
许祯祯却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本来就不适合这里。”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释然。离枝的茉莉,强求不得。就像那段被误会的过往,强求的“珍藏”只会带来痛苦,不如放手。
她收回目光,准备进屋。
文振卿却有些不甘心,他放下东西,跑到那盆枯死的茉莉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拨弄了一下干硬的泥土:“许老师,你看!这根茎好像还没完全干透!下面…下面好像还有点绿色?”
他指着泥土深处靠近根部的某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喜。
许祯祯脚步一顿。文廷祺也走了过去,顺着文振卿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眯起了眼。
许祯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去。
在文振卿扒开的泥土深处,靠近主干根部的位置,在枯枝败叶的掩映下,似乎…真的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新芽冒了出来?极其微小,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它顽强地拱开了干硬的泥土,向着阳光的方向探出了头!
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轻轻撞在许祯祯的心口。枯木…真的能逢春?
文振卿己经兴奋起来:“许老师!它还活着!你看!它没死透!我们把它搬进去吧?浇点水,说不定还能救活!”
看着少年眼中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期待和兴奋,许祯祯冰冷的心防彻底柔软下来。
她看着那点微弱的绿意,又看了看身边一大一小两个“文”姓男人,一个沉稳温和,一个朝气蓬勃,他们都带着各自的遗憾和关怀,重新走入了她的生命。
或许,这株茉莉,也象征着新的开始?不强求开花结果,只是给予它一个机会,看它自己能否抓住阳光雨露,重新生长。
“嗯,”许祯祯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出院后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许,“好,我们把它搬进去试试。”
她说着,目光转向一首守在她身边、眼神关切的文振卿。少年脸上还带着刚才的兴奋,眼睛亮晶晶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带着长辈般慈爱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抬起手,在文振卿惊讶的目光中,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和赞许的意味,揉了揉他那头蓬松柔软的短发。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卿卿。”她的声音温和而真诚。
文振卿瞬间愣住了,感受着头顶那温暖而轻柔的触感,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鼻子又开始发酸。
他低下头,掩饰住微红的眼眶,闷闷地、带着点哽咽的声音传来:“不辛苦…许老师,您…您快点好起来就好。”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抚摸,是给“文振卿”的,是他作为徒弟,凭自己的努力和关心赢得的。
文廷祺站在一旁,看着阳光下这一幕:枯败的茉莉盆边,他曾经的学生温柔地抚摸着他孙子的头发,少年低垂着头,耳尖微红,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温情与和解。
他的脸上露出了释然而欣慰的笑容。
时光流转,命运兜兜转转,曾经断裂的师生情谊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并在下一代身上开出了新的枝芽。枯枝能否逢春尚未可知,但人心深处的冰霜,己然在这温暖的阳光下,悄然融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