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祯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或许是同事送回来的？或许是打车？记忆一片模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右眼的胀痛、模糊感是唯一的真实。
她反锁了门，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她摸索着走进客厅，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
没有处理伤口，没有换衣服，身上还残留着医院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一尊被冻僵的雕塑，缓缓抬起头。
目光空洞地落在对面墙壁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上。屏幕是黑的，映照出她此刻狼狈不堪的轮廓——散乱的头发，红肿变形的半边脸，紧闭的右眼……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
屏幕亮起，正好是国际新闻频道。画面切换，竟然是在瑞士苏黎世论坛的现场报道！镜头聚焦在主讲台上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文振卿！
他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站在汇聚了全球顶尖学者的讲台上，用流利自信的英文阐述着他的最新研究成果。
聚光灯下，他英俊的面容神采飞扬，眼神锐利而充满智慧的光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令人折服的领袖气质和属于顶尖科学家的强大气场。
台下听众专注而惊叹的目光，是对他能力最首接的肯定。
“……基于此，我们团队开发的这套新型闭环神经调控算法，有望在帕金森病、癫痫等神经功能疾病的精准干预上实现重大突破……” 他清晰有力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每一个字都敲在许祯祯心上。
许祯祯呆呆地看着屏幕里那个光芒万丈、侃侃而谈的文振卿，再看看电视屏幕反光中自己红肿狼狈、如同败犬般的倒影。
巨大的反差，像一把冰冷的尖刀，狠狠刺穿了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防。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她无法睁开的右眼眼角滑落，混合着嘴角未干的血迹，滚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扯了扯疼痛的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沙哑的声音在空旷黑暗的客厅里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自嘲：
“原来……他都这么厉害了啊……”
声音很轻，像梦呓。
“不愧是……跳级的……天才……”
又是一滴泪滑落。
“我…” 她的声音哽住，巨大的痛苦让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彻骨的寒冷和绝望。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住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我……限制了他吗？
是不是我的存在，我的光环，反而成了束缚他更高飞翔的枷锁？
是不是没有我，没有这个所谓的‘师徒’名分，他会飞得更高、更远、更自由？
是不是…我的坚持，反而成了阻碍他天赋完全绽放的绊脚石？
这个自我否定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她这五年来的所有坚持、所有引以为傲的教导、所有并肩作战的荣光，瞬间击得粉碎！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意气风发、仿佛站在世界之巅的文振卿，再想想自己在医院走廊里被病人家属掌掴、如同过街老鼠般的狼狈……巨大的悲怆和自我厌弃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是时候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决绝，“…我该放手了。”
庭院里，那株曾被她精心救活的茉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冷的芬芳，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残酷的告别。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