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的咳嗽声在晨光中渐轻时，林溯正对着羊皮纸上的图腾出神。那图案由三个交错的狼头组成，眼窝处嵌着暗红色的朱砂，像极了母亲遗物里那半张地图的边角标记。
【系统007：图腾对应蛮族“血狼部”徽记，黑风寨首领“乌兰”为现任圣女，擅长以血引解毒。其居所位于朔方以西的黑风谷，需持图腾信物方可入内。】
“黑风谷……”林溯在沙盘上划出路线，指尖划过代表瘴气林的区域，“听说那里常年有毒雾，连飞鸟都进不去。”
楚山刚从牢里提审完秦苍，闻言皱起眉：“属下派去的探马都折在了瘴气林，乌兰圣女性情孤僻，从不与外界往来。”他将一张供词拍在桌上，“秦苍招了，林文彦手里的兵符是假的，真的早在十年前就被苏清夫人交给了血狼部。”
林溯的心猛地一跳。母亲果然留了后手。她看向榻上刚醒的萧玦，他正靠在软枕上翻看兵书，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清亮了许多——还魂草的效力比预想中更强。
“我去黑风谷。”林溯起身理了理衣襟，指尖触到袖中那支珍珠簪，“图腾信物在我手里，她或许会见我。”
萧玦合上书，目光落在她手腕的淤青上——那是昨日林文彦掐出的痕迹。“瘴气林凶险，我派三百亲兵护送你。”
“不必。”林溯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锦袍传来，“人多反而引人注意。我和青禾扮成采药女，悄悄进去就行。”她从香囊里取出片还魂草叶，“这草能坚持三日，我一定在毒发前回来。”
萧玦的指尖着她腕间的玉镯，那里还残留着昨日拼合玉佩时的暖意。他沉默片刻，从枕下摸出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玦”字：“黑风谷入口有血狼部的暗哨，见此令牌会放行。若遇危险，就说你是我萧玦的人。”
林溯接过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一暖。她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真正的依靠，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是危难时递来的那只手。”
次日清晨，林溯和青禾换上粗布麻衣，背着药篓出了王府。朔方的雪刚停，路面结着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行至城西的岔路口时，两个穿着兽皮的汉子突然从树后闪出，腰间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站住！黑风谷禁地，外人不得入内！”为首的汉子声如洪钟，目光在她们的药篓上扫过。
林溯不动声色地摸出青铜令牌：“我们是来寻乌兰圣女的，有要事相商。”
汉子看到令牌上的“玦”字，脸色骤变，立刻单膝跪地：“不知是王爷的人，恕罪！”他起身引路，“圣女昨夜占了一卦，说今日有‘血脉相通者’到访，原来是姑娘。”
血脉相通？林溯的心突突首跳。难道母亲和乌兰真有渊源？
穿过瘴气林时，林溯才明白为何探马会折损——雾气中漂浮着淡紫色的毒瘴，吸入即会头晕目眩。青禾刚走两步就腿软倒地，林溯忙将还魂草捣出的汁液抹在她鼻下，毒性才渐渐缓解。
【系统007：毒瘴含曼陀罗生物碱，与林文彦的成分同源。推测：林文彦曾与黑风谷叛徒勾结，试图渗透血狼部。】
走出瘴气林，眼前豁然开朗。黑风谷深处藏着片红石城，城墙由暗红色的岩石砌成，上面雕刻着与图腾相同的狼头图案。乌兰圣女站在城门口，一身红衣如火，银饰在发间叮当作响，左脸纹着半只狼头，竟与母亲画像上的胎记位置重合。
“苏清的女儿？”乌兰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落在林溯的珍珠簪上，“这簪子，你从哪得来的？”
“母亲遗物。”林溯取下簪子递过去，“我来求您救萧玦，他中了牵机引，需要蛮族王室血脉做药引。”
乌兰接过簪子，指尖抚过簪头的“清”字，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清儿总说，她的女儿会像朔方的红梅一样坚韧。果然没说错。”她转身往城内走，“跟我来。”
红石城的议事厅里，挂满了风干的草药。乌兰指着墙上的兽皮地图：“牵机引的解药，需用还魂草配合‘血引’——也就是我们蛮族王室的心头血。但这血引有代价，用一次，折十年阳寿。”
青禾惊呼出声：“那怎么行……”
“无妨。”乌兰打断她，从怀里摸出个羊角哨，“我早己活够了。清儿当年为救我，死在林文彦的箭下，我欠她的，该还了。”
林溯的心脏猛地一缩。母亲是为了救乌兰死的？难怪父亲要烧掉她的遗物，原来是怕留下证据。
【系统007：检测到乌兰体内有慢性毒素，推测为林文彦当年所下，己侵蚀心脉。剩余寿命：不足半年。】
林溯看着乌兰苍白的唇色，突然明白她为何甘愿付出代价——她本就时日无多。她攥紧手中的青铜令牌，突然起身：“不必用您的血引。萧玦说，血狼部有解毒的古法，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乌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笑意：“你倒和清儿一样，总想着两全。”她吹了声羊角哨，两个蛮族侍女捧着个黑陶碗走进来，碗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这是血狼部的‘同心蛊’，你与萧玦各饮一半，他体内的毒素会暂时转移到你身上，虽痛苦些，却能保他三月无虞。”
林溯毫不犹豫地端过陶碗：“我喝。”
“小姐！”青禾拉住她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可是剧毒……”
“只要能让他活下来，这点痛算什么。”林溯仰头饮下一半，腥甜的液体滑入喉咙，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她将剩下的半碗递给乌兰，“麻烦您派人送去王府，告诉萧玦，等我回去。”
乌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叹了口气：“清儿当年也是这样，为了护住兵符，硬是扛了三天三夜的酷刑。”她将一支狼头簪塞进林溯手里，“拿着这个，黑风谷的毒瘴伤不了你。三日后，我在城门口等你。”
林溯刚走出红石城，就见楚山带着亲兵守在瘴气林外，盔甲上还沾着雪。“王爷不放心，让属下在此接应。”他递过一匹马，“刚收到消息，林文彦在牢里自尽了，柳氏和林薇被陛下的人押回京城了。”
林溯翻身上马，心里五味杂陈。那个算计了她一生的父亲，终究是以这样的方式落幕。她看向王府的方向，夕阳正将那里的飞檐染成金色。
“走吧。”她催马前行，掌心的狼头簪硌得生疼，却让她无比清醒。
萧玦，再等等我。等我回去，我们一起看红梅。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瘴气林的草木清香。林溯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但只要想到那个在王府等她的人，她就充满了力气。
因为爱从来不是孤军奋战，是你在前方等我，而我，正在奔向你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