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腊梅开了，冷香飘得满园都是。林晚正蹲在假山边逗猫，忽然看见脚边落下张纸条，米白色的宣纸上用毛笔写着行字，墨迹还没干透。
她抬头时，正撞见沈辞转身往回廊走，袖口扫过假山的石棱，像是“不慎”蹭掉了什么。
林晚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腊月初三，御膳房见”，字迹是沈辞惯有的清瘦体。她眨了眨眼，忽然拔高声音喊：“沈公子！你东西掉了！”
声音脆生生的，惊得假山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连不远处赏梅的几位夫人都望了过来。
沈辞脚步一顿，回头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我的东西？”
林晚举着纸条跑过去，把纸往他手里一塞，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喏，刚从你袖口掉出来的，写的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她故意探头看了眼，随即又一脸嫌弃地移开视线，“算了，定是你们男人的烦心事，本小姐才不稀罕看。”
她说完，转身就去追那只跑远的白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沈辞，活脱脱一个对“秘密”毫无兴趣的骄纵贵女。
沈辞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微颤。他原以为林晚会偷偷藏起来，或是找机会私下查看，哪怕露出半分好奇也好——可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还了回来，嗓门大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掉了东西。
这反应……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心里发慌。
“沈公子，怎么了？”随从见他站着不动，低声问。
沈辞将纸条揣进袖中，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什么，掉了张废纸。” 他望着林晚追猫的背影，眉头却悄悄蹙起——她是真的没当回事，还是演得太像？
回去的路上，青禾拎着刚买的糖画，不解地问：“小姐刚才怎么不看看纸条内容？万一是要紧事呢？”
林晚咬着糖画的龙尾巴，甜腻的麦芽味在舌尖散开。“看了才傻，”她漫不经心道，“那纸条上的字写得太规整，哪像随手记的便条？他就是故意让我捡的，想看我会不会查，会不会告诉赵姐姐。”
她舔了口糖霜，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何况，腊月初三御膳房要给太后做寿桃，我前几日听小厨房说，新磨了一缸杏仁粉，说是‘江南贡品’，细得能飘起来。赵姐姐对杏仁粉过敏，沾一点就喘，你说沈辞约人去御膳房，能是什么好事？”
青禾恍然大悟：“他是想引赵公主去御膳房？”
“十有八九，”林晚把糖画棍扔进垃圾桶，“要么是让她在寿桃前过敏出丑，要么是借杏仁粉做点别的手脚——总之没安好心。他故意把日子写在纸上，就是想等我‘多事’去提醒赵姐姐，到时候再反过来咬一口，说我挑拨离间。”
她摸了摸怀里的暖手炉，笑道：“我偏不如他意。他越想让我查，我越要装傻；他越想让我传话，我越要当没看见。”
腊月初三那天，御膳房果然忙得团团转，杏仁粉的甜香飘出半条宫道。林晚一早就派人去请赵灵阳：“姐姐快来！我让小厨房做了新出的椰汁糕，你帮我尝尝甜不甜。”
赵灵阳刚换好衣服，本想去给太后请安时顺路看看寿桃，听林晚这么说，便笑着改了方向：“就你嘴馋，等我去尝尝。”
两人在晚晴轩吃了一上午点心，聊了些绣活和新出的话本，首到御膳房的杏仁粉用完了，林晚才“慢悠悠”地说：“呀，忘了提醒你，今日御膳房全是杏仁味，幸好你没去，不然准得打喷嚏。”
赵灵阳这才后知后觉：“难怪你拉着我吃了一上午……” 她看着林晚狡黠的笑，心里忽然一暖——原来她早就替自己避开了麻烦。
而沈辞在御膳房等了半日，没等来赵灵阳，却等来林晚和赵灵阳在晚晴轩“说笑吃糕”的消息。他捏碎了手里的茶盏，碎片割破了指尖，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这个林晚，用最“笨拙”的伪装，挡了他最隐秘的算计。
他忽然有种预感，这个看似骄纵的太傅之女，或许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深不可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