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阳贴着青砖墙根,指尖的蜃影符残片与玄铁钓竿相触,整座幽冥阁的轮廓在他眼中如被泼了清水的画卷般扭曲开来。
守卫的巡查路线在他眼底显作流动的金线,暗桩的气息凝成暗红斑点,连刑战方才留下的血煞之气都泛着刺目的紫芒——这残符果然将他的感知延展到了异度空间。
“第三步砖松动。”他垂眸扫过脚下,脚尖轻轻点在第二块青砖上,整个人如狸猫般缩起,借着廊下灯笼投下的阴影滑过转角。
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巡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屏息贴住雕花窗棂,听着那两人的对话撞进耳朵:“大人说今晚有贵客,这密室的守卫加了三重。”“嘘,没听见顶层的青灯亮了?
那是判官大人亲自守着因果盘呢。“
贵客?
陆伯阳喉间泛起冷笑。
他能感觉到,那缕蜃螺残壳的灵光正从地底深处钻上来,像根烧红的银针扎着他的识海——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有人在他因果线上系了钓饵。
绕过七道回廊,穿过三重结界,当他的指尖触到最后一道石门时,掌心的小锦突然翻了个身,鱼鳍轻拍他手背。“到了。”他低低出声,指腹在门沿的暗纹上一按。
石门无声滑开的刹那,一股带着咸腥的海风裹着混沌气扑面而来——密室中央的玉台之上,半透明的蜃螺残壳正缓缓旋转,表面缠绕的因果丝线泛着虹光,像极了归墟暗河底那些连接上古遗迹的命数之链。
“叮——检测到高因果值目标,是否开启‘因果垂钓’?”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陆伯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归墟钓起这残壳时,螺内那缕蜃兽残魂曾给他看过的幻象:血色天空下,巨蚌张开壳,露出内里流转的法则纹路,竟与天道碑上的刻痕有七分相似。“难道这蜃壳......”他舔了舔发干的唇,玄铁老翁的声音突然在钓竿里震动:“小心,这因果线比你钓过的所有东西都要粗。”
陆伯阳没有答话。
他解下腰间的玉瓶,混沌珠碎片的震动透过瓷壁传来,与蜃壳的灵光在半空撞出细碎的星芒——这是他的底气。
指尖掐动《九钓真解》中的“因果引线”诀,钓竿上的金纹突然活过来,化作细若游丝的金线缠上蜃壳表面的因果丝。
当钓钩缓缓垂入螺壳时,整座密室的温度骤降,他看见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嗡——”
一声清越的螺鸣震得玉台嗡嗡作响。
光影在蜃壳前凝聚,最终显化出一位身披鳞甲的巨人。
他的面容被雾气笼罩,唯见长戟扛在肩头,每一道鳞甲都流转着星河般的光:“能解开我设下的因果锁,你是万年来第一个。”巨人的声音像海浪拍打礁石,“这蜃壳里封印的,是初代天道的’天命印‘残片。
我蜃族曾为天道司梦,能窥见天命轨迹......“
“祖王残念!”玄铁老翁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惊色,“传说蜃族鼎盛时,连圣人求算都要借他们的梦镜!”
陆伯阳的指尖在颤抖。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残壳会引动混沌珠共鸣——天命印与混沌珠,一个掌天道轨迹,一个掌混沌本源,本就是开天辟地时的双生至宝!“若你得此物,便是我最后的传承者。”巨人抬手,一道流光没入陆伯阳识海,“记住,天命可改,但每改一线,便要受一线反噬......”
“轰!”
识海中的剧痛让陆伯阳踉跄半步。
他扶住玉台,只觉脑海里多了段金色铭文,标题赫然是《天命改写残篇》。
还未细看,密室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刑战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暴戾:“白骨子,你说这密室能困死那小子?
老子的血魂钉都快烧穿了!“
“少君稍安勿躁。”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陆伯阳听出是白骨子,“判官大人早布下困仙阵,他就算有翅膀也飞不出去。”
脚步声如闷鼓般逼近。
陆伯阳猛地抬头,正看见石门上方的八卦纹亮起红光——那是阵法启动的征兆。
他迅速将蜃壳收进储物戒,指尖在钓竿上一弹,竿身金纹暴涨,瞬间在周身布下防御光罩。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黑衣判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比夜色更冷。
陆伯阳看见门影里映出三道身影:中间是刑战,身高九尺,肌肉虬结如青铜铸像;左侧白骨子裹着丧服,脸上的白骨面具泛着幽光;右侧的黑衣判官负手而立,手中玉简流转的灵光将他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陆道友。”黑衣判官轻笑一声,“本阁请你,不过是想聊聊归墟垂钓的因果。
怎么?
见了宝贝就想跑?“
陆伯阳没答话。
他能感觉到刑战身上的气息在攀升——那是祖巫血脉即将爆发的征兆。
巫族少君的拳头己经攥得发白,指节与青铜护腕相碰,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密室的石壁在他的气机压迫下出现细密裂纹,像是随时会被一拳轰碎。
月光从破碎的窗棂漏进来,照在陆伯阳紧攥钓竿的手上。
他望着门外逐渐逼近的身影,眼底的冷光却越来越亮——这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