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三刻，太和殿内烛火摇曳，将龙椅上皇帝宋徽苍白如纸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谢明渊身着绯袍立于群臣之首，瞥见宋祈与新晋御史方墨并肩踏入殿门时，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在他眼中，这个初入朝堂的年轻御史不过是宋祈临时拼凑的挡箭牌。他不着痕迹地朝身后御史台同僚递了个眼色，几人微微颔首，袖中弹劾宋祈的奏章早己攥得发潮。
"有事起奏！"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殿内的寂静。
谢明渊整了整玉带，踏出班列，声如洪钟："启禀陛下，臣昨日收到密报，宋祈郡主借督管漕运之机，私吞官银二十万两，更擅自收编柳家旧部，其心可诛！"话音未落，数位御史鱼贯而出，将弹劾奏章如雪花般递向龙椅。
宋祈神色淡然，缓步上前，广袖轻扬间，一卷账册重重甩在金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谢家构陷之词实在可笑。倒是谢家勾结漕帮，私分盐税，这账本上每一笔都记着谢府商号的印记！"
谢怡年脸色骤变，抢步而出："这账本分明是伪造！陛下明察，宋祈此举不过是狗急跳墙！"
"够了！"皇帝宋徽猛地拍案，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龙袍下渗出的血迹在明黄绸缎上晕开，触目惊心。他早己洞悉谢家的动作，却无意此时介入这场争斗，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最终落在一旁监国的大皇子宋珏身上，声音沙哑虚弱："珏儿，你......说说。"
大皇子宋珏身着监国蟒袍，上前一步，神色沉稳："父皇龙体欠安，此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他话音未落，三皇子宋珩己从右侧文臣中走出，月白锦袍绣着暗纹云鹤，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皇兄所言极是，但漕运关乎国本，若不及时彻查，恐生变故。方才谢大人弹劾宋祈郡主，不知郡主可有辩驳？"
宋祈垂眸行礼，声音不卑不亢："三皇子殿下，谢家把持漕运多年，中饱私囊。儿臣接手时，漕帮账册十不存一，幸得方御史不畏强权，多方查证，才寻得这些铁证。"
方墨执笏板躬身，声音清朗如击玉磬："陛下，臣前日暗访漕运码头，亲见谢家商船满载私盐。更有漕帮余党指认，谢二公子曾以五万两白银买通税吏！"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卷证词，在殿内徐徐展开，"这些画押证词，便是铁证！"
谢明渊额角青筋暴起，转头怒视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御史同僚，却见那些人纷纷低头，再无昨日底气——他们早被方墨连夜登门，以确凿罪证威逼利诱。
谢怡年急得满头大汗，高声喊道："这是栽赃陷害！陛下明察！"
三皇子宋珩适时开口："两方各执一词，贸然定罪恐难服众。依儿臣之见，不如暂将此事搁置，待父皇龙体康复，再行彻查。"他看向大皇子，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皇兄意下如何？"
大皇子宋珏微微皱眉，权衡片刻后道："三弟所言有理。只是漕运事务不能耽搁，宋祈郡主，你继续督办漕运，但需定期向朕禀报进展。谢家......"他看向谢明渊，"也需配合调查，不得推诿。"
宋祈行礼领命："谨遵殿下吩咐。"
谢明渊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一副委屈模样："臣谨遵监国殿下之命，定当全力配合。"
退朝时，方墨望着谢家众人远去的背影，低声道："郡主，就这样放过他们？"
宋祈抚过腰间软剑，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轻笑："大皇子忌惮三皇子与谢家联手，却又不愿在父皇病重时独断专行。三皇子看似在为谢家解围，实则是想将水搅浑。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她身后，朝霞染红天际，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两把蓄势待发的利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