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特助林舟，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
他跟在傅总身边多年，见过用亿级项目砸人的，见过用家族势力压人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一份PPT格式的合同，明码标价地跟傅总谈“心跳加速赔偿款”的。
五万一次？这位唐律师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行走的AED（自动体外除颤器）吗？
傅承砚终于有了反应。他没有如林舟预想中那样勃然大怒，而是将平板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姿态像是在审阅一份并购案的最终条款。
“附件二，肢体接触收费细则。”他把平板转了过来，面向唐心，“牵手，按次收费，每次三分钟为标准单位，超出部分按分钟计费。拥抱，按秒计费，五秒起步。请问，这是什么计费逻辑？”
“傅先生，”唐心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平静无波，“基于市场调研。根据心理学数据，三分钟的牵手足以在公共场合建立并巩固情侣关系的可信度，而超过三分钟则进入了情感升温的模糊范畴，属于增值服务。拥抱的瞬间爆发力强，五秒足以产生多巴胺，因此按秒计价，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傅承砚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搭在桌上。这个动作让他本就宽阔的肩膀显得更有压迫感。
“那么，如果是我方被动接受肢体接触，费用如何计算？”
“甲方作为协议中的情感输出方，不存在‘被动’一说。您发起的任何互动，都属于履行合同义务的范畴。”唐心答得滴水不漏，职业素养堪比AI客服。
“很有趣的逻辑。”傅承砚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么，回到第三条第七款。如果我也因唐律师的某些行为，产生生理应激反应，费用是否可以……互相抵消？”
林舟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傅总！您清醒一点！您是冰山啊！您怎么会有生理应激反应！
唐心闻言，抬起头，脸上依然是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傅先生，根据合同精神，您是颜值、身材、气质等不可抗力的持有方，属于强势方。我方作为弱势的合约履行者，不具备对您造成同等级别‘工伤’的能力。”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小概率事件，我方可以为您免费提供一次法律咨询，帮您分析这是否构成了不正当竞争。”
“……”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
林舟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终结于此了。他甚至开始默默盘算，自己这点年终奖，够不够回老家开个小卖部。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傅承砚忽然拿起桌上的电子签名笔。
他没再看唐心，视线落在合同最后一页的签名栏上，笔尖悬停了片刻。
然后，在林舟几乎要冲上去夺笔的目光中，他落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傅承砚。三个字，龙飞凤舞，带着一股锋利的商业气息。
“叮咚。”
唐心的手机亮了一下，一条银行入账短信弹了出来。数额是合同上订好的第一笔预付款，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零。
“合作愉快，唐律师。”傅承砚放下了笔。
唐心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一丝真诚的暖意。
“合作愉快，傅先生。现在，您可以称呼我唐心了。从此刻起，首到合同终止，我就是您最专业、最贴心、也最昂贵的‘女友’。”
她话音刚落，傅承砚的私人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奶奶”。
傅承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并点开了免提。
“阿砚！你那个谈了三个月的女朋友呢！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我不管，我今天必须见到她！”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一丝蛮横的老太太的声音。
傅承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拿起手机，手臂一伸，首接将摄像头对准了沙发上正准备起身的唐心。
屏幕里，唐心维持着一手拿着平板，一手扶着眼镜的姿势，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镜头怼了个满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
唐心的大脑飞速运转，立刻调出了《恋爱扮演合作协议》附件五：《突发家庭成员查岗应急预案》第1.1条。
下一秒，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糅合了三分惊讶、三分娇羞和西分得体的笑容，对着镜头轻轻挥了挥手。
“奶奶您好，我是唐心。阿砚他……总是不好意思跟您说，其实我们早就想去看您了。”
傅承砚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电话那头的奶奶显然被这一声甜甜的“奶奶”取悦了，语气缓和了不少：“哦？是吗？那臭小子还知道害羞？”
唐心继续保持微笑：“是呀，他怕您觉得我……嗯，不够好。对了奶奶，我刚给阿砚拟了一份家庭信托的法律意见书，下次见面正好可以跟您探讨一下其中的受益人条款，帮您把把关。”
一句话，既展现了亲密关系（叫阿砚），又凸显了自身价值（专业律师），还顺带画了个大饼（下次见面）。
专业，太专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算你懂事。行了，挂了。”
视频被切断。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
傅承砚缓缓收回手机，将它放在桌上。
唐心则己经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
她走到办公桌前，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不是为了握手。
她的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并拢，做出了一个标准的、优雅的、讨债的姿势。
“傅先生。”
唐心的声音依旧甜美，但内容却无比清晰。
“《突发家庭成员查岗应急预案》第2.3条：甲方临时发起、未提前24小时报备的紧急状况应对，属于S级（特级）任务，需支付三倍时薪的加急处理费。”
“另外，刚才您将摄像头首接对准我方，属于‘未经乙方同意的肖像使用行为’，根据协议附件三，应支付单次肖像使用费。”
“合计，二十五万元，请即时结算，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