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回到自己的公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脚上的高跟鞋甩飞。
她把自己扔进沙发，盯着天花板，大脑里两个小人正在激烈开庭。
原告小人（职业模式）：“被告傅承砚，其行为己构成商业骚扰，要求不明确，标的物无法定义，合同基础动摇，建议立即终止合作并索赔。”
被告小人（吃瓜模式）：“反对！当事人行为动机存在疑点，且提供了超额的情感支持，建议留待观察，万一……有后续呢？”
这场内部庭审持续了十分钟，最终因双方都无法提供有效证据而休庭。唐心抓起手机，拨通了她唯一的“场外援助”——顾念的视频电话。
“宝儿！”屏幕那头，顾念顶着一张绿色的涂抹式面膜，像个活体史莱克，“战况如何？豪门夜宴，你有没有舌战群儒，杀他个片甲不留？”
唐心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靠在抱枕上，然后用最平静的语气，复述了晚餐上她如何用《民法典》大战傅姑母，以及最后傅承砚那个石破天惊的“我决定，购买这份增值服务”的结尾。
她省略了所有情绪，只陈述事实，像在做一份案件摘要。
顾念脸上的绿色面膜因为主人震惊的表情而裂开了几道缝。她猛地从沙发上坐首，一把撕掉了面膜：“等一下！打住！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我CPU收到的信息！”
“他要买你的真心？按你说的‘量化指标’来买？一份‘发自内心的笑’的报价单？”顾念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刺破耳膜的尖叫，“啊啊啊啊啊！他沦陷了！他绝对是沦陷了！”
唐心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请使用正常分贝进行沟通。我的分析是，这是一种新型的、精神层面的控制手段，通过设定一个无法完成的KPI，为将来单方面解约制造借口。”
“控制个屁！这是爱啊！”顾念激动地在屏幕里挥舞着手臂，“心心，你听我这个十年霸总小说书龄的资深读者分析！这叫‘爱你在心口难开，只能用钱砸过来’！他不懂怎么对你好，就只能用你最懂的方式——给钱，签合同！这是顶级富豪能想出来的最笨拙的浪漫！”
唐心沉默了。这个解释，荒谬，离谱，毫无逻辑，但……却诡异地能对上傅承砚所有的奇怪行为。
“你的建议是？”唐心决定姑且听一下这位“情感专家”的分析。
“建议？我的建议是——答应他！”顾念的眼睛在发光，“不，不只是答应他！你要把这个报价单，给我往死里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专业的品牌溢价！他不是要买吗？咱们就卖！而且要卖出爱马仕的价格！”顾念越说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了无数钞票在飞。
“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步价十万，还得备注‘非营业性笑容，最终解释权归乙方所有’！主动关心他一句？按字数收费，一个字一千，标点符号免费！至于那个‘危机共担’，那得是股权激励级别的！让他拿公司股份来换！”
唐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闺蜜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己经不是律师了，这是诈骗。
“这不合法，也不合理。”唐心严谨地指出。
“去他的合法合理！姐妹，这是一场考验！”顾念凑近摄像头，表情无比严肃，“你现在就给他出一份全世界最离谱、最抢钱的报价单。他要是皱一下眉头，说明他只是玩玩，你刚好拿这个当理由踹了他！他要是眼睛都不眨就签字打钱……”
顾念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笑容：“那你就赶紧嫁了吧，还上什么班啊！”
视频挂断后，唐心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
她脑子里，顾念那番“夺笋”的建议，像魔音贯耳一样挥之不去。
太疯狂了。太荒谬了。太……有趣了。
这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测试方法。要么让傅承砚知难而退，大家一拍两散；要么……
她不敢想那个“要么”。
唐心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了她的专业级办公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照亮了她面无表情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新建了一个文档。
文档标题：《“真心”量化增值服务报价单（草案V1.0）》
她移动鼠标，敲下了第一行。
【服务项目一：基础情感互动】
【1.1 “发自内心的微笑”服务（日常版）】
【服务描述：在甲方视线范围内，乙方提供一次无商业目的、无表演痕迹的、由内而发的、能够引起观察者正面情绪反馈的微笑。持续时间≥3秒，嘴角上扬弧度需在15-25度之间。】
【单次报价：……】
唐心在报价栏后面停住了。她想输入一个符合市场价的咨询费，但顾念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她删除了那个数字，然后，带着一丝报复性的和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敲下了一串新的数字。
【单次报价：RMB 200,000.00元（大写：人民币贰拾万元整）（注：本报价不含税，不含节假日上浮，不包含任何后续肢体接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