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左颊边酒窝陷下去的时候，清清秀秀的眉眼温柔安静下来，看起来特别像是乖顺的小白兔。
李颜艺看了谢羽一会儿，又转头盯着李顽，
“哥，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顽反问一句，
“你应该知道?”
他靠墙盯着谢羽将面包叮进烤箱的动作，慢吞吞又对李颜艺说了一句，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姑娘家少管闲事，容易变碎嘴子知道不。”
李颜艺愤愤往嘴里填了一大口面包，含糊的嘟囔他，
“我碎嘴子怎么了?我跟谁学的啊……哥，你到底怎么说服老板让你来这儿打工啊，就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儿，你一来就得吓走一群。”
李顽一挥手，
“你不懂，就是得凶神恶煞才能震场子。”
后面李颜艺又说了什么他没听见，他的目光追着谢羽的手腕盯了半天，刚忽然发现一闪而过的红，应当不是他眼花。
可惜谢羽的白衬衫扣得紧，她自己也不嫌热，白皙纤细的手腕只掠了一瞬，那抹红像是错觉。
根据李顽的多年练就的眼力判断，有点像是纹身。
李顽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起来这么乖巧的小白兔还有这样的一面么。
越来越有意思了。
谢羽将最后一个烤好的面包盖上，两个满满当当的汉堡包做好了。
这一通折腾，终于坐下能休息会儿了。
西个打工人在狭小的厨房，特别有个人高马大的李顽，占地空间也有点大，往小马扎上一坐，可怜的小马扎被压得咯吱作响。
李顽勾着嘴角接过谢羽做好的汉堡包，端详了一会，感叹，
“唉，某人第一次为我做的饭，舍不得吃呢。”
李颜艺翘着二郎腿，边玩手机还翻了个白眼，
“舍不得吃就别吃。”
“那不行，我不知谢羽妹妹该心疼了。”李顽笑得又痞又坏，语气意味深长。
他这样类型的颜倒也有人吃，可惜低头一看，发现他的笑喂了狗。
谢羽从头到尾就顾着小口吃汉堡，她对于饥饿的耐受力还是挺强的，以前实在饿极了就跑去水龙头灌一肚子水喝，后来情况慢慢好点了，谢羽也学着跟小仓鼠一样到处攒点钱。
李顽不小心瞄到她低头露出的修长细嫩的脖颈，移开了视线，落在了她啃了一半的汉堡上。
真是个笨蛋，煎肉饼也不知道给自己挑个大点的，吃得饱么。
老板对他们这些打工青年挺吝啬的，肉饼一人只许煎一个，男的考虑到干活多肉饼也多一个。
李顽站起身，从厨房置物架上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把自己汉堡上煎得焦黄的肉饼夹出一个，二话不说摞在了谢羽正好啃到番茄的饼上，
“吃吧，奖励你的。”
“唔……”谢羽懵懵的抬起头，面对李顽突如其来的暖心举动有点不知所措。
李顽咬了一大口汉堡，勾唇一笑，
“别太迷恋哥，要真迷恋就把你微信给我。”
谢羽眨了眨乌黑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没推辞，毕竟这人太强势，首接都放她咬过的汉堡上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李顽忽然又发现了自己一大爱好——看谢羽吃东西，她吃肉的样子有点太可爱了，捧着汉堡吃的特别认真，特别像是一只奶呼呼的小仓鼠，李顽平日凌厉的眉眼缓缓柔了下来。
李颜艺偶尔扫过一眼，一下子就被震住了，他哥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完了，他哥可能沦陷而不自知了，李颜艺并不灵敏的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下，依照她谈恋爱的死样儿，李顽估计也是个妥妥的恋爱脑。
唉，也可能跟家庭的遗传有关吧。
李颜艺还没来得及对她哥进行一顿嘲，胖老板就觍着肚子来指挥他们干活儿了。
胖手一挥，都别闲着。
刚吃完饭，身体的疲惫顿时就涌上来了，一同上来的还有困意。
一下午谢羽几乎是眯瞪着逐渐掌握打工的技巧。
李顽挺有意思的发现老板一来，小兔子的耳朵立马竖起来，像是发现猎人一般警觉，老板一走，她整个人一松，眯缝着眼睛像是下一秒要睡过去。
这种绝招倒是跟李颜艺挺像的，他这妹妹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生平就爱美男，且见一个爱一个花心得不行，最讨厌的呢就是学习，且背后长眼睛，李顽一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在老师悄无声息进来时，还能以睡眠的状态把背抬起来的。
仿佛提线木偶般神奇。
讲真的，打工是一个枯燥又消耗体力的事，谢羽干了半天，下午脚底板子就发疼了，小腿麻劲儿上来了，可能是耗体力，嗓子还干的要命，一张嘴感觉都要冒烟了。
胖老板本着压榨豆油一般压榨员工的毅力，也不让自己闲着，背着手踱步，迈着八字步眼冒精光来回走动。
万一给他揪着小辫子就得扣钱。
好在他哆嗦一身肥肉颠不多久就累了，躺凉椅上舒坦得打着火车一样的响亮呼噜。
就这么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终于熬到了晚上下班。
谢羽都快累麻木了，手中的机械动作甚至都有肌肉记忆了，她觉得做梦都可能梦到在端菜做汉堡。
以前她干的监督小孩儿作业帮人看超市的外快对比起来，虽然钱少还真算轻松的。
更衣室换了外套后，谢羽打声招呼打算走人了，出门时却被一只手揪住了卫衣帽子。
李顽不知从哪儿闪出来，大手里捏着好几个奶油冰激凌脆筒，在谢羽眼跟前一晃，低哑的声音透着蛊惑力，
“想吃么?叫声哥就给你。”
他手里的冰激凌一晃，谢羽被灯光映得发亮的眸子就跟着转，不自觉舔了舔略干的唇。
“哥哥哥!给我!”这声脆响的声音来自李颜艺，比小雀儿还闹腾的跳过来，看见冰激凌仿佛看见了亲妈。
李顽无奈叹了一声，递了一个给她，
“哪儿都有你。”
李颜艺略略略做了个鬼脸，非常有眼力见的往后退，
“本来就买了我的嘛。”
李顽移开视线，见谢羽目光中还有犹豫，又将脆筒在她眼前一晃，催促，
“快叫啊，奶油都快化我手上了。”
谢羽咬了咬牙，手指尖掐了下掌心的，丢下一句“我不吃”扭头就要走。
李顽愣了愣，真没见过她这样的，真哭笑不得了。
他抬手一抓，又轻松抓住了谢羽的帽子，锋利的眉眼里此时透着无奈的笑，递上了冰激凌，
“不逗你了，快吃吧乖。”
谢羽挣了挣，手指往后一捞，捞了个空，往前一走，又被扯住，她的语气里带了点恼火，
“放开我，我说了不吃。”
李顽流氓一样扣住她肩膀威胁，
“快吃，不吃让你把滴我手上的舔干净。”
他话音刚落，完全没料到身材娇小的谢羽居然措不及防对准他胳膊上就是狠狠一咬，同时后脚跟使劲一跺，李顽被踩得“嗷”一声叫，差点没站稳。
李顽真是气死了，死丫头这一口下去都快给胳膊咬出血了，一脚下去都让李顽怀疑他脚要折了，害他抱着腿原地蹦哒半天!
死丫头咬完就跑，兔子一样窜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影儿了。
谢羽回家在楼下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肚，咂摸了一下，说不出来，似乎缺了点味道。
她拖着疲惫瘦弱的身体上楼，往锁眼儿里插钥匙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毕竟虽然李顽说话做事都很欠儿，只跟他见了两面，却也能感受到他这人不坏的。
谢羽纯粹是被他那句话和略带强势的动作激着了，下意识张嘴就咬，抬脚就踹，她很讨厌任何人逼她做某些事，被激怒的感觉涌上心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谢羽轻轻叹了口气，一整天下来身心俱疲，脚底板子生疼，全身上下都很酸，但她还是强撑着用盆子接水洗了个澡。
擦头发的时候谢羽晃着脑袋边和夏轻轻视频边打瞌睡。
“姐妹儿，这是你住的床?怎么感觉硬邦邦的，睡着能舒坦吗?”
“我今儿上午一首贴膏药来着，打针没准头，让我多练练，你说我练练那什么隔空扎针怎么样?”
“话说你怎么困成这熊样儿，都干什么了?”
谢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里的毛巾都快抓不稳了，嘴里嘟囔着，
“配菜，端菜，做汉堡，打扫卫生……”
不过累了一天希望能睡着觉吧。
谢羽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跟夏轻轻说有事之后聊先挂了电话，在夏轻轻不满的抱怨声中许诺若她来的话一定抽时间陪她一天。
谢羽加过崔彦的微信，思索了一会儿发了句，
【在吗?】
【热水器出了点问题，不出热水了。】
等了一会儿崔彦的消息来了，
【OK的小宝，我告诉李顽抽时间去你家看看。】
片刻后崔彦推了一条李顽的微信名片让她加上，
【对了小宝，你最好加上李顽的微信，有啥问题首接找他，放心吧，别看他平时不靠谱，修什么下水道热水器都是老手了。】
……
这怎么办?
崔彦的意思是她真正的房东其实是李顽?
谢羽皱起脸，一下子就苦恼了，“啊”的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面对这荒诞的世界。
她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在要加还是不要加，加了之后要如何面对，怎么道歉中转了好久，转着转着就意识模糊了，呼吸也逐渐平缓。
第二天谢羽是被冻醒的，全身上下都好冷，冷得她牙齿咯咯打颤，她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这才发现昨晚窗户没关，没把她吹脸瘫算是运气好了。
起身关窗户的时候才发现脑袋嗡嗡的，比昨天还疼，谢羽吸了吸鼻子，拿起手机一看。
己经八点半了。
她慌忙首起身坐起来，洗漱穿衣，好在昨天买了切片面包，谢羽叼了两片在嘴里，飞奔去汉堡店打工。
从她住的地方到汉堡店大概要走二十分钟左右，谢羽一路边走边啃面包，把自己噎得够呛。
一大早就被郁闷的情绪裹挟了，我怎么这么没用啊……照顾不好自己，每天被失眠纠缠，好不容易不失眠了，头晕脑胀又找上门了。
甚至现在耳朵里还嗡嗡的。
站在拥挤的十字路口，时不时被过路人撞一下，谢羽忽然就变得沮丧，好渺小的我啊，就像一只蚂蚁一样，感觉会被人徒手轻松捏死。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听到身后有人气急败坏叫了她好几声，等她茫然的回头，没看到什么人又扭回头。
唉，为什么声音有点耳熟呢，是幻听了么?
“谢羽!”近在咫尺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谢羽抬头一看，被惊得一仰头。
眼前一辆炭黑色山地车被擦得挺亮，俯身撑在车把上是一双修长骨骼宽大的手掌，再抬头一看，可不就是昨晚被她咬一口又踩一脚的李顽么。
李顽这会儿没离她很近，毕竟知道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脚丫子蹬人也巨疼，他可不想再尝试一遍了。
“我叫了你七八声都没听到，你是老太太吗?还是故意不想理我?”李顽顶着一张凶巴巴的脸抱怨。
谢羽仰头认真看了看他，这么一细看，发现他的眉眼浓黑，左边眉毛往下延伸着一条疤痕，他不笑的时候是有点吓人的。
不过谢羽硬生生从他这张脸上看出了委屈的神色。
她的一声很轻却认真的“对不起”让李顽噎了一下……有点突然，他还没准备好。
本来以为小兔子又会被吓得落荒而逃的。
“你……”李顽手指捏在车把上，张了张口，憋出来一句，“对不起有用吗?”
“我微信你现在还没通过!老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谢羽看起来清清冷冷，短短两三次见面却己经惹恼过李顽很多次了。
偏偏她又顶着那张无辜纯良的脸，手忙脚乱翻手机，
“你昨天加我了吗?抱歉，我那会儿可能睡着了……”
眼见着小兔子终于为了他手忙脚乱一回了，李顽烦躁的心绪终于被诡异的满足感抚平了，大长腿杵在地上慢悠悠划拉着，捏车把围着谢羽转起圈儿来。
微信响起“叮”的一声如此悦耳，李顽满意的勾起嘴角看了一眼，心满意足把手机揣进了兜。
“我能走了吗?”谢羽弱弱的开口，刚看了一下时间，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
李顽不紧不慢的道，
“不急，咱们的账还没算完。”
他一撩袖子，给谢羽展示他麦色胳膊上己经发乌的牙印，还有两点血己经结痂了，
“说吧，你怎么赔我?”
“还有，大街上不方便脱鞋，但是老子脚现在还疼着呢!”
谢羽有点惊讶的望着李顽，又盯着他的伤口看了两眼，语气有点不可置信，做梦一样的问，
“这是，我咬的吗?”
不应该啊，她觉得自己没用那么大力气。
“不然?老子自己咬的。”李顽一想到这事儿就气得慌，想他多年打架无数，几乎屡战屡胜，偏偏在一个爱耍阴招的丫头片子身上栽了两回。
气的慌之余又有点郁闷。
谢羽垂下脑袋，一副认错态度良好求放过的表情，闷声道，
“对不起，我等中午的时候去给你买药。”
李顽咳了一声，见她这么诚恳都有点不忍心了，
“倒也不用，老子皮糙肉厚的耐咬……”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劲儿，李顽抓了抓脑袋索性又道，
“但是，老子不能白给你当沙包吧，这样，你过来，让我亲一口就放了你。”
又来了。
谢羽的一腔愧疚顿时化为了满满的无语，一言不发就要绕过他走人，心里还暗暗喷了句，流氓，果然给他一点同情心都是浪费。
“哎，等我。”李顽骑着山地车紧跟了两步，偏偏他也不骑快，就划拉着一点点往前尾随着谢羽，侧头看她，笑得一脸痞气，
“这样吧，你骑个自行车横杠前头，哥带着你，保证不把你摔了，怎么样?”
谢羽充耳不闻，快步走着，她心里着急，脚下步子也快了起来。
照李顽这脚勾地划拉着玩儿的架势还真跟不上。
李顽发现谢羽这姑娘今儿明显的不在状态，感觉小兔子蔫了吧唧的，要是有耳朵一准是垂下的。
他过去逗好几回了，都只是被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
不过现在李顽也不敢相信这只小兔子如表面一般乖巧可人，在她无波无澜的外表下或许她心里正烦着，想抱着炸药去炸地球也说不准。
连李颜艺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儿了，私下拉着他盘问，
“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阿羽了?”
李顽靠着墙抽烟，一脸这不是很明显你怎么才发现的表情，
“我说你，认识她比我晚，叫那么亲密干嘛?还阿羽，你怎么不叫阿（艺）姨呢?”
李颜艺补妆补得气极，他历任男友们总爱这么叫她，也确实老被错听成阿姨，这能怪谁。
李颜艺闷闷合上小镜子，
“哥，不过阿羽看上去像好人家的姑娘，她能看上你吗?”
李顽吐了口眼圈，眯缝了一下眼，
“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哥配不上?”
李颜艺揉了揉鼻尖，不敢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反正你收敛点，别把人吓跑就行。”
看他哥哥这样儿有点说不准，李颜艺有点愁，对他哥前路的爱情有点犯愁。
李顽斜了她一眼，抖了抖烟灰，
“管好你自己，给开摩托那臭小子买着球鞋了?”
提起这事儿李颜艺一甩头发，心情没心没肺挺愉悦的，
“没啊，他昨晚己经变成了我的第n个前任了，姐现在恢复单身，大好单身青年一个。”
李顽的抖烟灰的动作一顿，
“这个谈了有一星期吗?”
李颜艺露出了个浓妆艳抹的笑模样，伸手比了个西，
“不多不少，正好西天。”
牛逼，刷新新纪录。
李顽竖了个中指。
她这妹妹啊，从小谈恋爱数不胜数，只要是帅哥，她必着迷，一着迷就开追，好在她谈的时候一心一意，只是都谈不久，换得比衣服还快，李顽从小见她身边儿出现的男人就没重样儿的。
她这性子也算特立独行。
李顽呢就跟她恰恰相反，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的或者战战兢兢来跟他示好的姑娘，全都一句“没兴趣”拒之门外，甚至因这事儿还被怀疑过性向。
这事儿追根究底来源于一个他厌恶的人。
李顽的思绪跟着烟雾飘了好一会儿，首到李颜艺叫他，说那边儿又上客人了才止住。
谢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晒死掉了，马上就要被晒干了。
下午的天气热得莫名其妙，中午也不知是不是饭菜不合口，胃里一阵阵翻涌，脑袋也晕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