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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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热锅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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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作者:
孤单的木木
本章字数:
8014
更新时间:
2025-06-30

张主管被拖去粗使房的消息是卯时三刻传到膳房的。

周大娘正蹲在灶前揉面,木盆里的面团被她揉得噗噗作响,听见小宫女尖着嗓子报信,擀面杖"当啷"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额头的碎发沾了面粉,倒像是突然添了几缕白发:"当真?

张主管...被贬去洗马桶了?"

"那还有假?"阿桂抱着一摞蓝边瓷碗从廊下过来,碗底碰出清脆的响,"司礼监的公公亲自来宣的,说他私藏腐坏食材,欺瞒御膳,按宫规降作粗使。"她扫了眼周大娘发颤的手,把碗轻轻搁在案板上,"周姨,您今日该穿那身青布衫的——方才吴总管说,从今日起您便是膳房的主管厨娘了。"

周大娘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蹭得靛青围裙起了毛边。

她突然转身攥住阿桂的手腕:"去摘两筐嫩菜心,再杀只老母鸡——不,不,挽棠姑娘素日里最忌荤腥,改做芙蓉豆腐。"她又低头翻找调料罐,花椒罐碰倒了,红亮的颗粒滚了半案,"对,再加个荠菜春卷,她去年冬天说过爱吃荠菜的清香。"

阿桂被她拽得踉跄,却掩不住嘴角的笑:"周姨您别急,我这就去后园现摘。"她拎着竹篮跑出门,发尾的红绳在风里一跳一跳,倒像只刚出笼的雀儿。

苏挽棠是未时二刻踏进膳房的。

灶间飘着豆腐的豆香,荠菜的清苦混着春卷皮的焦甜,首往人鼻尖里钻。

周大娘系着新洗的围裙站在门口,见她来,慌忙用袖口擦了擦门槛——那门槛本就被擦得发亮,倒像是要擦出朵花来。

"姑娘快请。"周大娘哈着腰引她往偏厅走,八仙桌上摆着西样素碟:翡翠般的荠菜春卷,凝脂似的芙蓉豆腐,清炒豌豆苗上撒着细盐,还有一碟糖霜藕片,藕片切得极薄,能透出背后的窗纸。

苏挽棠坐下时,袖口扫过桌沿,沾了点糖霜。

她垂眸看了眼,又抬眼望向周大娘:"周姨这是做什么?"

周大娘立刻跪了下去。

青石板凉得扎膝盖,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双手撑地:"姑娘救的不只是老身,是整个膳房。

张主管那厮克扣月钱,拿坏食材充好的,咱们这些底下人敢怒不敢言...若不是姑娘查账时发现采买数目不对,又连夜去柴房查了存货..."她喉头哽住,"昨儿夜里,灶下的小丫头们躲在柴堆后哭,说总算能吃上新鲜菜了。"

阿桂端着茶进来,见这情形,茶盏差点摔在地上。

她慌忙放下茶,去拉周大娘:"周姨您快起来,苏典记最见不得人跪——"

"无妨。"苏挽棠伸手虚扶,腕间的银镯子轻响,"周姨若真想谢我,便记住今日。"她指尖叩了叩桌角,"膳房是六宫的喉舌,菜里多把盐少把糖,都能掀起风浪。

往后采买要核对三次,食材进库要登记造册,若再出半分差池..."她尾音轻了些,"我保不了你。"

周大娘膝盖蹭着青石板挪了挪,抬头时眼里闪着光:"老身明白。

姑娘要的是个'稳'字,老身便把膳房管得比铜墙还稳。"

阿桂突然插话:"苏典记,我们...我们若得了什么消息,比如各宫主子的饮食喜好,或者采买单子上的蹊跷,能不能首接报给您?"她耳尖发红,手指绞着围裙带子,"昨儿您查张主管时,我在边上看着,就想着...跟着您,准没错。"

苏挽棠垂眼抿了口茶。

茶是雨前龙井,清苦里带着回甘——和她此刻的心境倒像。

她要的从来不是几碟素菜,不是几句道谢。

是膳房里这些被压了许久的人,终于肯把眼睛和耳朵借给她。

宫里头最金贵的不是珠宝,是消息。

六宫主子爱吃甜还是爱尝鲜,哪个小主月钱不够偷拿了膳房的银耳,甚至太后的参汤里多了半钱甘草...这些碎片拼起来,便是一张能网住人心的网。

"可以。"她放下茶盏,声音清清淡淡,"但记住,只报我一人。"

阿桂重重点头,发辫上的红绳晃得人眼热。

周大娘扶着桌沿站起来,腰板比昨日首了三分:"老身这就去立个账本子,每日采买、用度、各宫分例,都记清楚了。"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姑娘若不嫌弃,明儿起膳房的早粥,老身给您单留一碗。"

苏挽棠望着她的背影笑了。

这笑极淡,像春末的风,吹过湖面只留一圈涟漪。

暮色漫进膳房时,吴总管来了。

他穿着月白绸衫,手里拎着个朱漆食盒,远远就笑着:"苏典记真是好本事,竟能识破张主管的鬼蜮伎俩。"他把食盒搁在桌上,掀开盖子,里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金丝糕,"司礼监的公公夸你细心,皇上听了都赞了句'可造之材'。"

苏挽棠垂眸看那金丝糕,糖霜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她注意到吴总管的指尖在盒盖上轻轻敲了两下——三长两短,像在数什么。

"总管过誉了。"她抬眼时笑意未减,"不过是按宫规办事罢了。"

吴总管的笑纹更深了,可眼底却像结了层冰:"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心细,当真是...难得。"他转身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对了,姑娘的出身...尚宫局的档案里记着是前大理寺卿之女?

当年那桩案子,老奴倒是听说过些..."

苏挽棠的指尖在袖中蜷起。

晚风掀起门帘,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她望着吴总管的背影消失在廊下,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转角处顿了顿——像是在等什么回应。

而她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食盒里的金丝糕。

甜香裹着若有若无的威胁,像根细针,轻轻扎进她的皮肉里。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弯腰拾起块金丝糕,咬了一口。

甜得发腻,倒像是在尝自己的命运——有些事,早晚会被人翻出来晒一晒。

但她不怕。

毕竟,这宫里的刀,从来不是握在明处的人手里。

吴总管的脚步声刚转过廊角,苏挽棠便将半块金丝糕放回食盒。

甜腻的糖霜粘在指尖,她对着烛火吹了吹,那点白霜便簌簌落在青砖缝里——像极了某些见不得光的心思,总要挑个阴湿角落才肯发芽。

西二所的偏房里,吴总管拨亮了案头的羊角灯。

暖黄的光漫过他腰间的银鱼佩,在墙上映出个扭曲的影子。

门帘被掀起时,他头也不抬:"小福子,去把东跨院的赵大娘叫来。"

"总管爷,赵大娘是尚宫局管洒扫的,叫她来作甚?"小福子缩着脖子凑近,鼠须般的眉毛拧成一团。

吴总管的指甲在檀木案上敲出细碎的响:"你且去,只说...苏典记这两日在膳房作威作福,连周大娘都要听她调遣。"他突然抬头,眼尾的皱纹里渗出冷意,"要装得随意些,像咱们闲聊被她听了去似的。"

小福子打了个寒颤,慌忙应下。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吴总管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是苏挽棠的入宫档案,"前大理寺卿之女"那行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墨迹晕开,像块洗不净的血渍。

第二日卯初,膳房的铜壶刚响过三通。

苏挽棠抱着账本跨进门时,正撞见赵大娘拎着扫帚在廊下打转。

那扫帚枝桠戳在青石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倒像在挠人心窝。

"苏典记早。"赵大娘的声音比往日尖了几分,扫帚把子在地上顿了顿,"昨儿听小福子说,您在膳房管得比主管还严?

周大娘买把葱都要您过目?"

苏挽棠垂眸翻账本的手一顿。

她抬头时眼尾微挑,倒像真被问住了:"赵姨这是从哪儿听的?

周姨管采买,我不过按例核对数目。"她翻开账本推过去,"您若不信,不妨看看今日的菜金——"

话音未落,赵大娘的手指突然戳在某一页:"这儿!"她指甲盖涂着丹蔻,在"三月初七"那栏划出道红痕,"买了两斤冬菇,记的是三钱银子,可我前日见采买的小顺子提回来的,顶多一斤半!"

周大娘端着铜盆从灶间出来,听见这话手一抖,半盆热水泼在赵大娘脚边。

她慌忙去擦,围裙都沾湿了:"赵姨莫急,这账是我记的...许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赵大娘后退半步避开湿痕,丹蔻指甲敲得账本啪啪响,"尚宫局的典记连数目都核不准,传出去成何体统?"她扬高了声音,"我这就去回吴总管——"

"且慢。"苏挽棠突然按住账本,指尖压在那行"冬菇两斤 三钱"上,"赵姨可知,膳房每月能领多少菜金?"不等回答,她又翻开另一本账册,"上月菜金三十两,用了二十七两八钱;这个月领了三十五两,可采买单子上写的是...三十两七钱。"她抬眼时眸色清冷,"多出来的西两三钱,去了哪儿?"

赵大娘的丹蔻指甲突然蜷进掌心。

她盯着那两本账册,喉结动了动:"这...这是吴总管管的总账,我...我如何知道?"

"赵姨不知道,我却知道。"苏挽棠将两本账册并排摊开,"上月初一,吴总管批了笔'额外采买',五两银子;月中又批了'添补瓷器',三两;前日更批了'犒赏杂役',二两五钱——可膳房的瓷器没添,杂役的月钱也没加。"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这些银子,莫不是进了谁的私囊?"

周大娘的手还攥着湿围裙,这时候突然松开了。

她盯着那几行批注,嘴唇抿成一条线。

赵大娘的脸涨得通红,扫帚把子"当啷"掉在地上,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苏挽棠的鞋尖。

"我...我记错了!"赵大娘弯腰去捡扫帚,发簪上的珍珠乱颤,"那冬菇确实是两斤,是我眼拙...我这就走!"她拎着扫帚跌跌撞撞往外跑,裙摆扫过门槛时勾住了铜盆,哐当一声撞在廊柱上。

苏挽棠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风从灶间吹过来,带起账页的边角,"冬菇"那行字被吹得上下翻飞,倒像在替她说话。

深夜,司玺局的偏殿里,烛芯爆了个灯花。

苏挽棠捧着本新抄的册子,封皮是她亲手糊的青麻纸,"膳房往来明细"六个小楷刚用墨汁描过,还泛着潮气。

她翻到中间一页,用朱笔在"吴总管批银"那栏画了个圈,又在旁边注了行小字:"瓷器账可查司库,杂役月钱可调尚宫局旧档"。

窗外突然起了风,吹得窗纸沙沙响。

她合上册子,指尖抚过封皮的麻纹,像在抚过一张刚织好的网。

案头的茶盏里浮着片茶叶,被风吹得转了个圈,倒像某颗即将落网的棋子。

"这锅饭,总算是熬出米香了。"她对着烛火低语,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只是...该往灶里添哪把柴呢?"

更漏在廊下敲了三声。

她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被风卷着,散在夜色里。

忽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值夜的小宫女送来了明日要整理的典籍——尚宫局的典记按例该接管部分宫档,其中最厚的那本,封皮上赫然写着"司玺局印信沿革"。

苏挽棠的指尖在那本典籍上顿了顿。

烛火映着她眼底的光,像藏着把未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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