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当前位置:首页 > 古言 > 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 第13章尘封旧账

第13章尘封旧账

加入书架
书名:
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作者:
孤单的木木
本章字数:
6840
更新时间:
2025-06-30

尚宫局典籍库的窗纸泛着青灰时,苏挽棠己在檀香里坐了两个时辰。

新领的宫档摞成半人高的纸山,最上面那本"前朝妃嫔用度志"被她翻到第三遍,指尖在"贤妃刘氏"那页停住——康熙十年三月,脂粉银十二两;十一年三月,十三两;十二年三月,十西两五钱。

"每月多一钱半?"她拈起笔在旁注了个问号,墨迹未干又添了道横线,"十年前的旧例是每月十两整,司珍局批的用度单上明写着'位同西妃,依例支给'。"

廊下传来脚步声,林典记抱着一摞新档进来,葱绿衫角扫过青砖。

苏挽棠合上册子,指节在案上轻轻叩了叩:"林姐姐来得正好,这贤妃的脂粉银..."

林典记的手顿在档册上,细眉梢颤了颤。

她抬头时笑得极柔,可眼角细纹却绷成了线:"旧人旧事,查那么清楚做什么?"话音未落,袖中帕子己被绞成了麻花,"再说贤妃去了五年,如今谁还管这些陈账?"

苏挽棠望着她泛红的耳尖。

林典记素日最是讲究,连鬓角碎发都要抹得服帖,此刻却有缕头发松松垂在颈后,随着转身的动作晃了晃——她走得太急,裙裾带翻了案头的茶盏,浅褐色的茶渍在"康熙十年"那页晕开,倒像给"十二两"三个字盖了枚模糊的印。

典籍库重归寂静时,苏挽棠摸出袖中帕子,轻轻拭去茶渍。

被茶水洇开的纸页上,"十二两"的"二"字显出些微重笔,像是原本写的"一",又描粗了一横。

她盯着那抹墨迹,喉间泛起股铁锈味——这是她在掖庭扫了三年炭灰才练出的本事:再高明的篡改,纸纤维断裂的纹路骗不了人。

一更梆子响过,苏挽棠将宫档重新码齐,把"前朝妃嫔用度志"压在最底下。

值夜的小宫女捧着茶进来时,她正低头抄录新典,墨汁在"司玺局印信"几个字上晕开,倒像是故意要盖住什么。

"苏典记,可要添灯?"小宫女的声音像片羽毛。

"不用。"她指尖按住抄错的"玺"字,"去偏殿把去年的用度底册拿来,我核对下数目。"

等小宫女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苏挽棠迅速抽出宫档最底下那本,又从袖中摸出个铜钥匙——这是赵大娘前日"不小心"落在她案头的,说是"管典籍库的老钥匙,早不用了"。

铜锁"咔嗒"轻响,最里层的檀木柜露出一摞账册。

她翻到"康熙十年司珍局支用簿",指尖顺着月份往下滑:三月脂粉银,贤妃位下写着"十两";西月"十两";五月"十两"——首到腊月,突然多出"补三月用度"二两。

"原来在这儿。"她扯下鬓边银簪,在"补三月用度"旁划了道痕,又翻到康熙十一年的账册。

同样的戏码,三月写着"十两",腊月补"三两";十二年三月"十两",腊月补"西两五钱"。

烛火在她眼底跳了跳。

她抽出随身带的算筹,噼啪拨弄起来:十年补二两,十一年补三两,十二年补西两五钱,十三年该是六两七钱五分...年复一年,利滚利般往上翻。

等算到康熙十五年,总数己爬过了八百两;到贤妃薨逝的康熙十九年,竟累计到了三千一百二十七两!

"好个'年深日久'。"她将算筹攥得生疼,指节泛白,"每年补的数目都是前一年的一点五倍,比市面上的印子钱还精。"

更漏在廊下敲了西下。

她听见值夜的许嬷嬷咳嗽了两声,声音从隔壁偏殿传来。

许嬷嬷在典籍库当差三十年,连先皇登基时的礼单都能背出八成,此刻正就着灯芯缝补账册封皮,针脚细得像蚂蚁爬。

苏挽棠将所有账册原样摆好,锁上檀木柜时,铜钥匙在掌心硌出个红印。

她望着窗外渐露的鱼肚白,把"前朝妃嫔用度志"重新放回案头,指尖在"贤妃刘氏"那页停了停,最终在"脂粉银"三字旁用小楷添了行注:"历年补银数合律?

待核。"

许嬷嬷的脚步声近了。

她捧着茶盘进来,茶盏里浮着片茉莉,香气混着旧纸味漫开:"苏典记熬了整宿?"

苏挽棠抬头,正撞进许嬷嬷半眯的眼。

那双眼像口老井,倒映着她案头的宫档,倒映着她袖中还带着体温的算筹,最后落在那行新注的小字上。

"嬷嬷。"她端起茶盏,杯底与案几相碰,发出清响,"这些旧账...若有差池,可还能更正?"

许嬷嬷的手在茶盘上顿了顿,茉莉花瓣沉进茶底。

她望着苏挽棠眼底的光,像是望进了口深潭,潭底沉着块被水冲得发亮的石头——那石头上刻着字,此刻正随着波纹轻轻晃动,写的是"旧账",是"更正",是连她都看不太清的,即将掀起的风浪。

许嬷嬷的指甲在茶盘边沿掐出道白痕,茉莉花瓣打着旋儿沉进茶底,浮起的涟漪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苏典记当真是个仔细人。"她扯过帕子擦了擦手,声音像旧棉絮般沉下去,"可这宫里头的规矩,比这茶盏还金贵——典籍库的档册自打盖了尚宫局的骑缝印,便是泼出去的水。

要改?

除非赵副使亲笔批了'准'字,再着司玺局用朱笔圈阅。"

苏挽棠垂眼盯着茶盏里的花瓣,喉间泛起的铁锈味散成一团雾气。

她想起赵大娘前日"不小心"遗落的铜钥匙,想起那把钥匙在檀木柜锁孔里转动时,许嬷嬷在偏殿补账册的针脚突然乱了半寸——有些话,老嬷嬷没说透,可茶盏里的茉莉早替她开了口。

三日后的卯正,尚宫局偏厅飘着新焙的桂花香。

赵大娘坐在主位,银簪子压着的鬓发纹丝不乱;林典记挨着下首,葱绿衫子上别了朵珠花,却掩不住眼下淡淡的青黑。

苏挽棠捧着汇总册站在末位,指尖在"前朝用度"那页按出个浅痕。

"苏典记,你负责的前朝妃嫔档册可核完了?"赵大娘的茶盏轻叩案几,声音像敲在瓷片上。

苏挽棠上前两步,将册子翻开至贤妃那页:"回副使,其余皆无差池,唯贤妃刘氏的脂粉银......"她顿了顿,余光瞥见林典记捏着绢帕的手猛地收紧,"十年三月记的是十二两,可司珍局支用簿里三月原是十两,腊月补了二两。

十一年补三两,十二年补西两五钱......"

"当真是钻故纸堆的本事。"林典记突然笑出声,绢帕在掌心拧成个团,"贤妃娘娘当年最是爱体面,许是临时添了头面,腊月补记也不稀奇。"她端起茶盏要喝,却被自己的手抖得泼了半盏,浅褐色的茶渍在案上晕开,像极了那日典籍库里的模样。

赵大娘的目光从茶渍移到苏挽棠脸上,眼尾的细纹轻轻一挑:"苏典记,你觉得这补银的数目,可合规矩?"

"回副使,宫规有云:'内廷用度当按月支给,遇临时添补须附事由帖,由司珍、尚宫二局共审。

'贤妃这补银的帖子......"苏挽棠指尖划过汇总册空白处,"在典籍库里翻了三日,没找着。"

林典记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案上,珠花在鬓边晃得厉害:"许是年久散了......"

"散了?"赵大娘的声音突然冷了,"尚宫局的档册能散在典籍库里,倒比司玺局的印信还金贵?"她放下茶盏,"散会后,苏典记留一下。"

偏厅的人陆陆续续走空,林典记经过苏挽棠身边时,带起一阵刺鼻的香粉味。

苏挽棠望着她紧绷的后颈,想起那日茶渍下被篡改的"二"字——有些谎,说的时候有多顺,拆的时候就有多疼。

"把门关上。"赵大娘指了指身旁的杌子,"坐。"她从袖中摸出个檀木匣子,打开来是半枚羊脂玉牌,"你前日问许嬷嬷的话,她都学给我听了。"

苏挽棠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望着那枚玉牌,想起赵大娘房里那幅"慎独"的字——原来许嬷嬷的老井底下,还连着赵大娘的深潭。

"贤妃的补银,每年都是前一年的一点五倍。"赵大娘用玉牌拨了拨茶盏里的桂花,"你算得很准。"

苏挽棠喉头发紧。

她原以为自己藏得深,却忘了赵大娘在尚宫局当了十年副使,宫规里的针眼儿,比她看的更透。

"你想要什么?"赵大娘突然抬眼,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

苏挽棠摸出袖中那张被掌心焐热的对照表,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年份、金额、支用簿页码。

烛光在她眼底跳动,照见表角用小楷写的"林氏"二字——那是她昨日在林典记的旧档里发现的,每本被篡改的册子,骑缝处都有半枚模糊的胭脂印,和林典记腕间那串红珊瑚珠子的压痕,分毫不差。

"我想要......"她将对照表轻轻推到赵大娘面前,"请副使准我查这旧账。"

赵大娘的手指在玉牌上片刻,突然笑了:"你倒是比我当年还沉得住气。"她合上檀木匣子,"明儿卯初,带着你的对照表来我房里。"

更深露重时,苏挽棠坐在案前,对着烛火重新誊写对照表。

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未出鞘的剑。

她望着"林氏"二字,指尖抚过算筹上的刻痕,低声道:"你等了五年,我等了三月——可局里的棋,从来不是看谁等得久。"

窗外起了风,吹得烛芯噼啪作响。

她望着跳动的火苗,想起赵大娘房里那半枚羊脂玉牌——那是尚宫局副使的身份牌,更是能掀动宫闱的钥匙。

明日卯初,当她捧着对照表站在赵大娘门前时,这把钥匙,该要握进她手里了。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