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呀，妹妹酱~” 太宰治轻快的声音像羽毛般落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
凛音头也没抬，笔尖在后勤季度损耗报表上划出沙沙的声响，瑰红色的眼瞳里映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语气带着一丝被工作淹没的生无可恋：
“早。你是来帮我处理文件的吗？”
她感觉自己这一年灵魂都快被染上了一股挥之不去的“班味”，可恶，要不是港口Mafia实在人手紧缺，也不至于把她和太宰这两个未成年顶上关键岗位。
虽然她父亲在压榨劳动力方面是真的屑。
“不是不是~”
太宰治像只没骨头的黑猫，坐在她宽大的办公桌边缘，悬空的腿惬意地晃悠着，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几份摊开的卷宗，完全无视了凛音略带死鱼眼的警告目光。
“音酱明天有空吗？陪我去买礼物~”
“礼物？”凛音终于停下笔，疑惑地看向那张带着人畜无害笑容的脸。
最近有谁生日？她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组织重要人物的日程表。还是哪个敌对头目的葬礼需要送“慰问品”？可能性不大。
又或者是买用来恶作剧的玩具？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太宰治的恶作剧通常有着天马行空、令人防不胜防的“艺术性”，根本不需要她陪同参谋，他自己乐在其中。
太宰治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神秘的意味，几乎要碰到凛音面前的文件堆：
“嗯，很重要的礼物哦。送给某个脾气暴躁、身高堪忧、但勉强还算有点用处的新·人·同·事。”
他故意把最后西个字咬得清晰又绵长。
凛音瞬间了然，眉梢微挑：“中也君？”
她想起港口Mafia那个不成文的传统——新人正式加入后，其“引导人”或关系密切的上级，往往会赠送一件具有象征意义的“信物”。
这信物不仅是身份的认可，更蕴含着某种期许或……微妙的联系。
就像森鸥外将那件象征庇护与黑夜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太宰治的肩上；而送给她的，则是一套特制锋利无比的手术刀，极具个人特色。
“宾果！”太宰治打了个响指，笑容扩大，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毕竟是我‘慧眼识珠’（虽然当时是被迫）把他‘请’进来的嘛~身为前辈，送件小礼物庆祝他正式踏入我们温暖（？）的大家庭，不是很合理吗？”
他故意加重了“温暖”两个字，语气里的调侃毫不掩饰。
凛音嘴角抽了抽。温暖？这个词跟港口Mafia沾边本身就是个黑色幽默。
她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回报表上某个被渡边用红笔圈出的异常药品损耗点，语气平淡无波：
“哦？那你自己去挑不就好了。中也君的话……送他双增高鞋或者一整箱牛奶，他应该会‘感激涕零’地立刻用重力碾碎你。”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中原中也冲着太宰咬牙切齿并大喊“混蛋！”和一脚踹过去的场面。
(?ˉ??ˉ??)
“诶——音酱好过分！”太宰治立刻换上那副被全世界辜负的委屈表情，“我是真心实意想送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坏呢？而且……”他拖长了调子，鸢色的眼睛眨巴着，像只试图骗取小鱼干的猫，身体又往凛音这边凑近了些，
“中也那个小矮子品味堪忧，万一我精心挑选的礼物被他当成垃圾扔掉，岂不是辜负了我一片心意？我需要音酱把关！”
凛音没接话，只是用笔尖重重敲了敲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医疗部超标的损耗报表、武器库的季度盘点清单、基层人员意外抚恤金的申请……每一份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时间表上，无声地控诉着主人的繁忙。
意思很明显：我很忙，没空陪你购物。
太宰治顺着她的动作，目光扫过那一片“文件的海洋”，夸张地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
“唉，音酱真是辛苦呢。森先生真是的，把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一边抱怨着森鸥外的“暴政”，一边话锋一转，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这样好不好？音酱明天大发慈悲陪我出去挑礼物，作为交换……”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另一摞尚未处理的文件，那是关于几个外围据点租金纠纷和走私线路利润分成的报告，相对不那么烧脑但极其繁琐，像一团乱麻。
“……这些文件，我帮你‘梳理’掉一部分？”他抛出了诱饵，鸢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在说“快答应吧快答应吧”，脸上写满了“我很可靠快用我”。
凛音终于正眼看向他，瑰红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让太宰治处理文件？这家伙的脑子确实好用到逆天，只要他愿意认真起来，处理这些行政事务的效率高得吓人。但问题就在于他愿不愿意“认真”，以及会不会在过程中制造出新的、更麻烦的“意外”。
不过……用陪他逛街的“代价”换取一部分工作解脱，似乎……还算划算？毕竟中也的礼物是正事，港口Mafia内部的“人情世故”也需要维系，而且……她也挺好奇太宰能挑出什么“惊喜”来“报答”中也。
她沉吟片刻，指尖在钢笔上轻轻，仿佛在评估这笔交易的风险与收益。
最终，她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但眼底却藏着小小的狡黠：“成交。不过……”
她话锋一转，指向那堆繁琐的文件，“不是‘一部分’，是这一整摞。”
看着太宰治瞬间瞪大的眼睛，慢悠悠地补充，“而且，必须在我明天回来之前，全部处理完，给出清晰的处理意见或解决方案，签字确认，分类归档。” 她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瑰红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不许用你那套歪理邪说把条款搅得更浑，不许把文件‘意外’掉进咖啡杯里，不许在上面画奇怪的小矮子涂鸦！要清晰、准确、符合流程。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
太宰治看着那摞足有半尺高的文件，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随即像融化的蜜糖般化开，带着点认命的哀叹：
“呜哇……音酱真是和森先生越来越像了，一点亏都不肯吃，压榨伤员毫不手软……好吧好吧，为了表达我对中也君真挚的（？）‘同事情谊’，这点牺牲……我认了！”
他作势要从桌沿滑下来去抱那堆文件，动作夸张得像要奔赴刑场，还故意晃了晃打着绷带的手臂以示“伤残”。
凛音眼疾手快地用钢笔尾端敲了一下他伸向文件的手背：“现在就开始。礼物是明天的事。”
她可太了解这家伙的拖延症和转移话题的能力了，必须把“货款”先拿到手，钉死他。
“诶——？现在就开始？音酱好严格！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可怜的欧尼酱吗？”太宰治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地挪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认命地拖过那堆租金纠纷报告。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边小声嘀咕，“明明人家还是个需要关爱的伤员呢……森先生压榨童工，音酱也压榨可怜的欧尼酱……港口Mafia真是黑暗啊……那我以后也压榨中也那个小矮人吧……”
凛音懒得理他的碎碎念，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报表中，试图找出药品异常损耗的源头。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太宰治偶尔故意发出的、表示自己很辛苦的叹气声。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伏案工作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一个神色认真，眉头微蹙；另一个虽然嘴上抱怨个不停，但当他鸢色的眼眸低垂，专注地扫过那些繁琐的条款时，锐利的眼神悄然流露。
偶尔，太宰治会抬起头，指着文件上某个极其模糊的“意外损毁免责”条款，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却又一针见血的语调问：
“音酱，这条写得也太有‘创意’了吧？下次让他们改成‘因中原中也训练或情绪失控造成的场地损毁，维修费用优先从其工资、任务奖金及中扣除，不足部分由组织垫付后向其追偿’，怎么样？省得从组织经费走账，你看着也心疼不是？”
他眨眨眼，一副“我是不是很贴心为你省钱”的表情。
凛音头也不抬，瑰红色的眼眸扫过自己报表上某个被圈出的、指向某人的可疑签名，淡淡回道：
“提案驳回。中也君目前的工资和奖金，恐怕不够赔他这几天打坏的三台训练机器外加总部走廊那面墙。你不如想想怎么送份能让他心情好点、少拆点家的礼物，更实际。”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还有，专心处理你的文件，太 ·宰·前·辈。再分心，这堆文件的高度可能会再增加一倍。”
太宰治被噎了一下，看着凛音那副“我忙着呢别打扰”的侧脸，撇撇嘴，嘀咕了一句“越来越不可爱了”，嘴角却又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认命地低下头，开始在那堆繁琐的文字中寻找逻辑漏洞和谈判空间，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而富有条理的批注。
————
深夜，港口Mafia总部深处，情报部门所在的楼层依然灯火通明，但大部分区域己归于安静，只有核心分析室还亮着灯。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电子设备运行时散发的微弱热量。巨大的档案架矗立在阴影里，上面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和加密存储设备。几块巨大的显示屏镶嵌在墙壁上，此刻处于待机状态，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凛音换下了白天那身干练的洋装，穿着一件素雅的浅色和服便服，银白的短发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无声地穿过长长的、铺着消音地毯的走廊，在一扇厚重的、印有“分析室A”标识的金属门前停下，轻轻叩响。
“请进。”尾崎红叶温婉而带着一丝清晰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与这充满数据与秘密的环境奇异地融合。
凛音推开门。室内空间不小，布置却简洁高效。几台高性能终端机闪烁着待机灯，中央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堆放着几份摊开的加密文件和几卷刚打印出来的热敏纸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品质上乘的熏香，试图中和掉电子设备的气味。
尾崎红叶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中，她依旧穿着华美的和服，只是外罩了一件剪裁利落的深色薄外套，红色的发髻一丝不苟，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既雍容又干练。她手中正拿着一份文件，看到凛音进来，才将其放下，狭长的美目带着一丝询问的笑意：“哦呀？这么晚了，凛音不在休息，跑到妾身这情报堆里来，是有要事？”
凛音恭敬地行了一礼，走到办公桌对面。瑰红色的眼眸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打扰歉意。“红叶姐，打扰您工作了。是有件小事想麻烦您。”
“说说看？”红叶身体微微后靠，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是关于中也君的。”
凛音微微垂下眼睫，露出一副略带担忧的表情，“他刚加入组织不久，性子又急，行事风格……嗯，比较首接，有时候可能不太顾及情报收集和分析的重要性，容易一头扎进去。”她措辞谨慎，点到即止，目光扫过桌面上摊开的情报卷宗，暗示意味明显。
“我怕他在某些需要耐心和细致判断的任务里会吃亏，或者……给情报部门后续的跟进带来额外的麻烦。”
红叶了然地点点头，指尖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未变，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那孩子确实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力量纯粹是优势，但在黑暗里行走，有时也需要懂得收敛锋芒，学会观察阴影里的脉络。”
她看着凛音，语气温和“你是想让妾身平日里多留意些，在涉及情报线或需要策略周旋的任务中，适当‘引导’一下他？让他明白，并非所有问题都只能用重力碾碎？”
“是的，红叶姐。”凛音抬起头，脸上露出感激又乖巧的笑容，
“有您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在旁提点，我就放心多了。毕竟，中也君是太宰尼桑费尽心思‘请’进来的。”她特意加重了“费尽心思”几个字，语气天真无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红叶眼中笑意更深，如同看穿了一个精心设计却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她拿起桌上另一份薄薄的卷宗，仿佛不经意地翻动着：“呵……原来如此。太宰君‘费尽心思’请进来的啊……”
她优雅地拖长了尾音，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那孩子的。毕竟……看着充满潜力却棱角分明的‘新刀’被打磨得更趁手，也是情报工作的乐趣之一。他的某些特质，在某些特殊任务中，或许能成为意想不到的助力。”
凛音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再次恭敬地行礼：“那就麻烦红叶姐了。这么晚还打扰您处理情报，实在抱歉。”
“无妨。夜还长。”红叶微笑着目送她起身，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文件上，耀眼的红色发髻在屏幕光下勾勒出优雅而深不可测的剪影。
凛音轻轻拉开厚重的金属门，走到情报部门冰冷而安静的走廊上。清冷的空气带着金属和电子设备特有的味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扉，又抬头望了望走廊尽头监控摄像头闪烁的红色光点，瑰红色的眼眸里，那抹乖巧和担忧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小恶魔般恶趣味的愉悦光芒。
给哥哥大人添堵……顺便给港口Mafia未来的“重力使”找个好“老师”……不正是她这个“好妹妹”应该做的吗？
她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素雅的和服衣角拂过冰冷的金属门框，步伐轻快地融入了港区大楼深沉的夜色里。走廊的灯光将她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丝计划通的小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