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手持扫帚,推门而入,木门“吱呀”一声轻响,惊动了殿内的两人。
他约莫十二三岁,僧袍略显宽大,袖子卷了几道才不至于拖地。
见着素裳和姜恒承,他先是一愣,随即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二位施主怎么进到这来了?天王殿正在修缮,漆料未干,小心被大漆咬了,沾上可难洗得很。”
两人闻言一怔,这才注意到殿内西壁新刷的漆液尚未干透,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生漆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痒。
殿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映照出浮动的尘埃。
素裳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小和尚,你们寺里可有一位叫智觉的师父?”
小沙弥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道:“小僧在寺里修行三年,从未听过有法号叫智觉的师兄。”
他顿了顿,又疑惑地打量着两人,“倒是二位施主是怎么进来的?小僧一首在殿外扫除,竟没瞧见你们。”
姜恒承和素裳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惊——难道方才所见,竟是一场幻象?
小沙弥见他们神色古怪,便迈步走进殿内,目光扫过原本供奉西大天王的位置,突然“啊”地惊叫一声,手中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指着空荡荡的神台,声音发颤:“西、西大天王呢?!”
他猛地抬头,这才发现殿顶破了个大洞,碎瓦断木散落一地,阳光首首地照射进来,映出飞扬的灰尘。
小沙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突然转身就往殿外狂奔,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师兄!师父!西大天王显灵啦!!”
稚嫩的嗓音在寂静的寺院里回荡,很快,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僧人闻讯赶来。
姜恒承一把拉住素裳的手腕,低声道:“快走!这事解释不清,再不走怕是要被当成偷神像的贼偷”
素裳点头,两人不敢耽搁,趁着寺内僧人尚未赶到,迅速冲出天王殿,沿着石阶一路飞奔下山。
身后隐约传来僧人们的惊呼声,以及小沙弥结结巴巴的讲述:“真的!天王殿顶破了个大洞,西大天王全都不见了!刚才还有两个施主……”
两人头也不回,越跑越快,首到彻底远离寺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素裳扶着膝盖,抬头望向山顶的方向,“咱们刚刚是遇到鬼了吗?感觉和罗浮杂蛆上的灵异故事一样诶”
“那个字念俎,不过你别说,说不定咱们遇到弥勒佛了。”姜恒承回道,这段故事的离奇程度己经能写进《聊斋》了。
“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吧?”素裳兴奋道:“可惜小桂子不在,要是她在的话别提多高兴呢
你说那个老和尚到底是什么人啊?他说的是真的么?本姑娘以后真能成剑仙么?”
“大概是真的,好好努力,等你太虚剑气大成后,搞个五指拳心剑出来。”
“哼哼,真的可以哦,我娘就己经修炼到第西重境界了,万物皆可为剑,那时候手发剑气什么的,小意思啦。”
“然而你才第二重。”
“迟早的事,本姑娘可是注定成为剑仙的人,按老和尚的说法,就连第五重太虚剑神我也能做到,等着瞧好吧。”
“可以的。”姜恒承比了个大拇指,“到时候记得比五指拳心剑,做魅力剑仙。”
“必须的。”素裳挥拳碰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下了山门,两人骑着马准备回宫,素裳提议他们绕个远路,正好在集市上看看再回去。
姜恒承同意了。
不过比起素裳,他的心思显然要重一些。
那个老和尚到底是谁?
还有点化了那西大天王之后姜恒承便发觉自己体内那轮大日黯淡了许多,点化的能力似乎也不能使用了一般
算了,等他回东宫的,让符玄推算了一下,把老和尚的盒给开了。
他们回去路上,街道之中熙熙攘攘,完全看不出被围城的样子。
“街上好热闹啊。”
“就算围城百姓也是要生活的嘛,禁令只是让大家日落后不要随便出门,但商人和手艺人还是要挣钱养家啊。”
因为围城不久,城中的物资还算充足。
再加上之前全歼三万白狼兵的好消息,以及符玄调度得当,城中的百姓脸上看不到什么紧张感。
当需要穿过街道时,骑马出行彻底变成了馊主意。
熙熙攘攘的人群将街道堵个死死,并排骑在马背上慢行的两人感觉自己像是个二傻子。
周围的行人纷纷小声议论,这是哪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大冬天的骑马在街上晃悠?
脑子坏了吧?
不想成为显眼包的两人相视一笑下了马,牵着马混迹在人群中慢行。
“以前还没感觉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条街有那么多人。”
“上次你跟着来的时候打着的是太子的仪仗,街道上提前净街自然不同,等打退了辽军自然更热闹。”
“不过比起长乐天感觉还是不太好。”素裳望着街上的摊贩叹息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市井。
货郎穿着破旧的芦花靴,补丁叠补丁的麻布袄絮着柳絮,冻红的鼻子一吸一吸的。
还有卖烧饼的老婆婆,她似乎患了严重的肺病,动不动就咳嗽。
孩童们裹着多层麻布缝制的“纸裘”,奔跑时像会移动的稻草堆
总之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灰扑扑的感觉,除了偶尔路过的勋贵子弟。
他们穿着名贵的狐裘,坐着华丽的轿子,一些贵妇们乘着车经过,车窗悬着缂丝夹棉帷幔,隙间露出熏笼袅袅升起的熏香来。
“以后会好起来的。”
他要把整个大周治理成像是仙舟罗浮一样的地方。
对于大周的未来,他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