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冬,辽西医巫闾山深处,被皑皑白雪覆盖,宛如一座银白的世界。腊月的风如同一把把利刃,卷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刮得人脸上生疼。山林间,树木被冰雪包裹,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发出阵阵哀鸣。
张海鹏蹲在一个简易搭建的火堆旁,身上的粗布麻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眼神冷峻,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匪气,正用一把匕首挑着一块烤得焦黑的獐子肉。油脂滴进火里,“嗤”地腾起一簇蓝焰,发出滋滋的声响。火堆周围,二十几个同样穿着破旧、神情剽悍的汉子围坐在一起,他们的腰间都别着腰刀,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和凶狠。
“大连哥,‘黑山雕’的人马到三道沟了。”一个探子裹着破羊皮袄匆匆闯进来,他的眉毛上结着厚厚的冰碴,喘着粗气说道,“足足西十号,清一色快枪。”
听到这个消息,火堆旁的二十几个汉子齐刷刷地摸向腰刀,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愤怒。唯有张海鹏依旧慢条斯理地啃完最后一口肉,然后突然将匕首“夺”地钉进旁边的木桩,刀柄上缠的红绸子还在簌簌发抖。
“备马。”他抹了把麻脸上的油光,声音低沉而坚定,“带上‘喷子’(土枪)。”
众汉子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牵出马匹,检查着武器,在这冰天雪地中,一场即将到来的火并让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三道沟的关帝庙早己没了往日的香火,破败不堪。庙门半掩着,在寒风中吱呀作响。供桌上的关公像被子弹崩掉了半个脑袋,显得格外狰狞。
黑山雕,这个匪帮的头目,左眼戴着黑皮罩,显得神秘而凶狠。他一脚踩着香炉,手中的铜烟锅在神案上敲得梆梆响。他身后站着西十个手持快枪的匪徒,个个神情警惕。
“张大连,去年你劫老子的烟土,这笔账该清了!”黑山雕的声音如洪钟般在庙内回荡,充满了威胁和愤怒。
张海鹏眯眼瞧着庙外雪地里隐隐约约埋伏的人影,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和挑衅。“雕爷,您压寨夫人脖子上那金锁片,好像是我姑姑家的物件?”
白牡丹,黑山雕的压寨夫人,她长相艳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狠劲。听到张海鹏的话,她脸色骤变。去年血洗张家那晚,正是她亲手从死人身上拽下了这长命锁。
“放你娘的——”黑山雕刚要开口大骂,突然被一声枪响截断。张海鹏袖中暗藏的“掌心雷”(微型手枪)冒着青烟,然而子弹却打偏在香炉上。原来,白牡丹的飞刀早一步扎进了他的手腕,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混战在关公像前瞬间爆发。张海鹏虽然手腕受伤,但他反应迅速,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砸翻了一个扑上来的匪徒。那烛台带着风声,重重地砸在匪徒的头上,匪徒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张海鹏反手拔出神龛里的青龙偃月刀(道具刀),刀锋横扫过三个扑来的匪徒腹部。这把刀虽然真铁铸的刀头早被偷换成木片,但沾了血的木刃在这紧张的氛围中,照样吓得匪徒们肝胆俱裂。
“喷子队!”随着张海鹏一声吼,庙外树林里顿时喷出十几道铁砂。原来,他早就在庙外埋伏了人。黑山雕的洋枪队来不及装弹,被铁砂打得满脸血窟窿,惨叫连连。
白牡丹看到自己的手下纷纷倒下,心中又急又怒。她的金锁片突然被流弹击碎,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尖叫着扑向张海鹏,手中的飞刀如流星般向他射去。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他正是日后成为张海鹏副官的赵万福。赵万福手持土铳,一铳轰中了白牡丹的腰腹,白牡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黑山雕见状狂吼,双枪齐发打空弹匣,最后抡起铜烟锅砸向张海鹏天灵盖。然而,“咔!”烟杆在半空断成两截。原来,张海鹏不知何时捡了一把真正的鬼头刀,刀口还滴着血,他一刀砍断了烟杆。
黎明时分,雪地上己经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八具尸体。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在这银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刺眼。寒风依旧呼啸着,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战斗的悲壮。
张海鹏蹲下身子,扒开黑山雕的棉袄,从贴肉处摸出一张地契。这张地契盖着“奉天将军府”大印,上面写着荒山采矿权。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和贪婪。
“大哥,这……”赵万福凑过来,眼中充满了疑惑。
张海鹏把地契凑到火把前,火苗舔上“张作霖”三个朱砂字时突然缩手。他沉思片刻,说道:“备礼,明日去会会这位新上任的巡防营管带。”
远处山道上,一队官兵正举着火把逼近。领头的军官浓眉方脸,眼神锐利,马鞍旁挂着德国造毛瑟枪。他正是日后叱咤东北的张作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