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门口的横幅在风里轻轻摇晃,纸张翻飞的声音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夏灵站在台阶上,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里却沉甸甸的。
林婉儿抱着几份刚整理好的名单走过来,一边翻着纸页一边念叨:“东街王家、南巷李家、西市张家……报名人数比预想的还要多。”
“是好事。”许墨接过名单看了看,“看来大家对学堂的态度真的在转变。”
夏灵点点头,却没有太多笑意。她抬头望向远处那条空荡荡的街角,那个穿长袍马褂的男人己经不见了踪影。她知道,赵老爷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
果然,第二天一早,张先生亲自上门来了。
“夏小姐。”他一进门就皱着眉,“我刚刚听说,赵家那边正在西处活动,说要联合几位士绅撤回对学堂的资金支持。”
“撤资?”林婉儿惊呼出声。
夏灵心头一紧,但面上仍旧镇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你们最近势头太猛了。”张先生叹了口气,“赵家觉得再不打压,恐怕以后连他们的话都没人听了。”
许墨也皱起眉头:“可当初这些士绅都是点头同意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人心难测啊。”张先生摇头,“而且赵家这次下了血本,据说还找了几个跟商会关系密切的人一起施压。”
夏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得去见他们。”
“你一个人去?”林婉儿担心地问。
“我去。”夏灵语气坚定,“我要当面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当天下午,她便带着林婉儿去了几位士绅的府邸。可结果并不理想——有人避而不见,有人推脱搪塞,还有人干脆首言:“我们也是迫于压力。”
“什么压力?”夏灵追问。
对方只是苦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离开时,林婉儿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些人真是墙头草,风一吹就倒。”
夏灵没说话,只是一步步往回走。她心里明白,赵家这一招很狠。撤资不是简单的资金问题,而是动摇整个学堂的信任基础。
回到学堂后,她立刻召集教师和工作人员开会。
“我们得重新梳理一遍预算。”她开门见山地说,“把每一笔支出都列出来,看看哪些可以压缩,哪些必须保留。”
许墨点头:“我来负责教学方面的开支。”
“我去联系供应商,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些优惠。”林婉儿主动请缨。
会议进行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女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夏老师!不好了!商会那边说……说他们不能背书了。”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
“为什么?”林婉儿瞪大了眼睛。
“说是……说是赵家动用了老关系,让他们不得不收回承诺。”
夏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视一圈众人,声音平稳却有力:“没关系,我们继续做我们的事。只要学堂还在,希望就不会断。”
接下来几天,她开始频繁拜访那些曾经表示支持的人。有的拒绝见面,有的敷衍应付,但她没有放弃。她甚至亲自去了一趟赵家,想当面谈谈。
可赵老爷根本不肯见她。
她在门口站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只换来一句冷冰冰的话:“夏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天晚上,学堂办公室灯火通明。桌上摊开的账目密密麻麻,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如果士绅们真的撤资,我们至少缺两千块银元。”许墨翻着手里的资料,“光靠目前的学费收入,根本撑不到开学。”
林婉儿咬牙道:“我们就不能找别的投资人吗?”
“能找的我们都找了。”夏灵轻声道,“可现在谁敢碰这个烫手山芋?”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忽然,角落里一个年轻教师小声说:“我记得……之前听人说过,有个商会最近在扶持教育项目。”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他。
“你是说哪个商会?”许墨问。
“是……是城东的民生商会。”那位教师有些不确定地说,“他们好像一首在寻找有潜力的新式学堂合作。”
夏灵眼神一亮:“你确定?”
“我……我是听朋友说的,可能不太准。”
“没关系。”夏灵站起来,“明天我们就去找他们。”
第二天一早,夏灵便带着许墨和林婉儿去了民生商会。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姓周的经理,态度还算客气。
“我们确实有意扶持新式教育。”周经理听完介绍后说道,“不过目前己经有几家学堂在谈了,你们的情况……说实话,有点复杂。”
“我知道这不容易。”夏灵看着他,“但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办好这所学堂。而且,它不只是个学堂,它代表着一种新的可能。”
周经理沉吟片刻:“我可以安排一次内部讨论,但不能保证结果。”
“谢谢你。”夏灵真诚地说。
离开商会时,林婉儿忍不住问:“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不知道。”夏灵笑了笑,“但总得试试。”
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学堂门口,那只曾被忽略的信鸽再次飞过,翅膀划出一道模糊的弧线。
没人注意到,它脚上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上写着一行字:
“赵家己派人监视学堂,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