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散去,学堂门口那封不知谁贴的“女子读书败家风”的传单在风里扑簌簌地响。夏灵望着它,眼神沉静如水。
“赵家己经开始动手了。”她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冷静的判断。
林婉儿站在她身边,手里还抱着那份名单,眉头紧锁:“他们不会停手的。”
许墨点头:“我们得尽快行动。”
第二天一早,学堂办公室就热闹起来。夏灵召集了所有教师和工作人员,大家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气氛凝重。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夏灵开门见山,“士绅们撤资,商会收回背书,我们的资金缺口很大。”
“至少两千银元。”许墨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
“但我们不能等死。”夏灵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压缩开支。”
“从哪里开始?”一位年轻的女教师问。
“先梳理预算。”夏灵拿出一张表格,“把每一笔支出都列出来,看看哪些是非必要,哪些可以延后。”
大家立刻动起手来。有人翻账本,有人记笔记,还有人己经开始盘算着如何与供应商重新谈判价格。
林婉儿一边整理数据一边皱眉:“很多东西己经订好了,再改可能会影响开学。”
“那就优先保教学。”夏灵坚定地说,“其他能省的都省。”
接下来几天,整个学堂像是被拧紧了发条。老师们亲自跑去文具店、纸张铺子谈价;厨房师傅调整菜单,减少不必要的食材采购;连宣传册子都从彩色改成了黑白印刷。
但这些节省下来的钱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新资金。”夏灵看着桌上那份精简后的预算表,语气不容置疑。
“可现在谁敢投我们?”林婉儿担心地问。
“总有人愿意支持教育。”夏灵站起身,“我去找民生商会,你们也分头联系之前提到的那些热心人士。”
当天下午,夏灵便带着许墨再次前往民生商会。周经理还记得他们,态度依旧客气,但话语中多了几分迟疑。
“几位的意思我明白。”他推了推眼镜,“但我们也要考虑风险。目前己经有三家学堂在争取我们的资助,他们的背景更稳定……”
“我知道这不容易。”夏灵微笑,“但我们不是为了稳妥来的,是为了改变。”
周经理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个学堂不只是教孩子们识字。”夏灵继续道,“它代表着一种新的可能——让女孩也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周经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可以安排一次内部讨论。”
“谢谢。”夏灵真诚地说。
离开商会时,林婉儿忍不住问:“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不知道。”夏灵笑了笑,“但总得试试。”
接下来的日子,夏灵几乎跑断了腿。她一家家拜访曾经接触过的公益人士,一遍遍解释学堂的意义。有些人听了之后只是摇头,但也有一些人开始感兴趣。
“你是说,学堂里不仅教传统课程,还教现代知识?”一位戴圆框眼镜的女士惊讶地问。
“对。”夏灵点头,“包括数学、科学、写作,还有手工课。”
“听起来很有意思。”那位女士若有所思,“我有几个朋友也在做教育相关的投资,要不要介绍给你们认识?”
“当然。”夏灵眼睛一亮,“非常感谢。”
与此同时,林婉儿也没闲着。她在和供应商谈判时,意外得知对方有个亲戚是开银行的,对教育项目颇感兴趣。
“他说如果学堂真的有潜力,或许可以考虑贷款。”林婉儿兴奋地说。
“贷款?”许墨皱眉,“我们现在哪有钱还利息?”
“但至少是个机会。”林婉儿坚持。
“试试看吧。”夏灵点头。
几天后,一位姓陈的投资人来到了学堂。他穿着西装,神情严谨,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后,又仔细翻阅了学堂的教学计划。
“你们的课程设置很新颖。”他评价道,“特别是那个‘生活技能’课,我觉得很有意义。”
“那是为了让女孩子将来能更好地独立生活。”夏灵解释。
陈先生点点头:“我女儿也快上学了,也许可以让她来试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您要投资?”林婉儿脱口而出。
“我还没决定。”陈先生笑了笑,“但我愿意先了解清楚。”
那天晚上,学堂办公室灯火通明。大家围坐在一起,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
“今天一天,我们拿到了三份意向书。”林婉儿翻着手里的资料,“虽然还没确定金额,但至少有人愿意听我们说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许墨轻声说。
夏灵望向窗外,夜色深沉,星光点点。
“只要还有人在听,我们就还有希望。”她轻声道。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女工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夏老师!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说是愿意资助学堂的。”
“真的?”林婉儿猛地站起来。
夏灵却只是微微一笑,起身走向门口。
门开了,几个陌生面孔站在门外,其中一人递上一张名片。
“我们是城南慈善会的。”那人笑着说,“听说你们正在找资金?”
夏灵接过名片,眼神微动。
“请进。”她侧身让开一条路。
风轻轻吹过学堂门口,那只信鸽再次飞过,翅膀划出一道弧线。
它脚上的纸条还在,只是没人注意到上面多了一行小字:
“援兵己到,准备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