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站在学堂后院，望着那片空地出神。
那是她看中的一块地皮，紧挨着学堂西墙，原本是片荒废的宅子，杂草丛生，围墙斑驳。但位置极好，若是能买下来，盖几间新教室和一间图书馆，正好能解决眼下教学场地不足的问题。
可问题也正出在这块地上。
“赵家的地。”许墨翻看着手中刚打听到的消息，眉头微皱，“他们打算用来建仓库。”
夏灵点点头，没说话。
她昨天特意绕到巷口看了好几趟，还借了附近卖豆腐的老王家的梯子，爬上去从墙上往里瞧了瞧。地势平整，屋基还在，只要稍加修缮就能用。可门口守着两个壮汉，院子里还有狗在转悠，根本进不去。
“得想办法见见地主。”她轻声说。
许墨看了她一眼：“你打算怎么谈？”
“先试试看。”她笑了笑，眼神却透着坚定，“总不能还没开口就认输。”
第二天一早，夏灵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提了个小竹篮，装了些新鲜的鸡蛋和几根青菜，像模像样地扮成附近送菜的佣人，混进了赵家的院子。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心里盘算着如果真能买下这块地，该把图书馆放在哪边，教室又该怎么布局。想着想着，差点撞上一个端着茶壶的家丁。
“哎哟，你是哪家的？”家丁狐疑地看着她。
“王婶让我来送点菜。”夏灵笑着递上篮子，“说是你们这边要添些伙食。”
家丁接过篮子，掀开布看了看，点点头：“放厨房去吧。”
夏灵应了一声，顺势往厨房那边走，边走边搭话：“这宅子以前是谁住的呀？挺大的。”
“以前是个亲戚的，现在不住这儿了。”家丁随口回道，“听说赵老爷要拿它当仓库使呢。”
“哦——”夏灵拖长音，假装好奇，“学堂那边最近学生多得挤不下，要是能有个大点的地方就好了。”
“那你找赵老爷去啊。”家丁嗤笑一声，“不过人家才不会卖给你一个小姑娘呢。”
夏灵没接话，只是笑了笑，放下菜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沉思。
既然赵家有意把这块地改作仓库，那就说明他们知道这地方的价值。想买，肯定不容易。
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几天后，夏灵带着一份详细的扩建计划书，走进了商会会所。
赵老爷不在，接待她的是他手下的一个管事，姓周，一脸油滑，说话带刺儿。
“夏小姐这是来谈生意？”周管事翘着腿，手里捏着烟杆，慢悠悠地吐着烟圈，“我们老爷说了，这块地不卖。”
夏灵坐在对面，神情平静：“我愿意出市价。”
周管事笑了：“市价？呵，夏小姐怕是不太懂行情吧？这块地可是黄金地段，光租金一年都能收个百八十块大洋。”
“我可以分期付款。”夏灵依旧温和地说，“也能请商会仲裁，确保交易公平。”
周管事眯起眼，上下打量她：“你倒是有点胆色。不过嘛……”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老爷的意思是，如果你能把学堂停了，这地，倒是可以考虑让出来。”
夏灵心头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学堂是孩子们的出路，不是我能停的。”
“那可由不得你了。”周管事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夏小姐，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女人，还想跟我们斗？”
夏灵站起身，微微一笑：“谢谢款待。”
她走出会所时，天己经快黑了。
夜风拂过脸庞，吹得她鬓角的发丝轻轻飘动。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计划书，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回到学堂后，她将情况告诉了许墨。
“他们故意抬价，还提出无理要求。”她靠在窗边，语气平静，“看来是不想让我办学。”
许墨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打算怎么办？”
“再想想办法。”她说，“实在不行，再另寻别的地。”
第二天，夏灵去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商人——林老先生。
林老年轻时做过不少买卖，在本地商界颇有威望，如今虽己退居二线，但说话仍有人听。
她带着许墨一同前往拜访。
林老听完她的请求，叹了口气：“赵家势力不小，这事……不太好办。”
“我知道您顾虑什么。”夏灵诚恳地说，“但我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是为了这些女孩子。她们需要一个更大的天地，一个能真正改变命运的机会。”
林老看着她，目光渐渐柔和了一些。
“学堂的事，我也听说过。”他缓缓点头，“前些日子，我家孙女还吵着要去念书。”
夏灵眼睛一亮：“如果您愿意帮忙，我们也可以优先聘请您的家人来学堂任教。”
林老沉吟片刻，终于点头：“我试试看吧。但此事不可张扬，赵家耳目众多。”
“明白。”夏灵感激地笑了。
临走时，林老忽然叮嘱了一句：“夏小姐，做事要小心。”
夏灵点头：“我会的。”
离开林老家后，许墨轻声问：“你觉得有希望吗？”
“至少值得一试。”她望着远处的天空，语气坚定，“就算这条路堵死了，我也得给孩子们找出一条新的路来。”
夜幕降临，学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夏灵站在二楼走廊，看着楼下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有的抱着书本匆匆走过，有的在院子里说笑打闹。她们的眼中，有光。
她轻轻靠在栏杆上，喃喃自语：“一定会好的。”
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一阵花香。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暗处，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