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坐在学堂的窗边，手里还握着那封从林老先生那里拿回来的回信。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
事情比想象中更难办。
赵家不仅不卖地，还在暗中给她的学堂使绊子——最近来报名的学生明显少了，听说是有人在附近散播什么“女子读书无用”的流言。连原本答应帮忙说和的几位商会人士也突然改了口风，推说“不便插手”。
她知道，这是赵老爷在施压。
可她不能退。
夜深人静时，她翻看着自己画出的扩建草图，手指轻轻划过那些教室、图书馆的位置，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还能怎么做？
答案只有一个——找顾宇轩。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林婉儿去了趟集市，买了几张上好的宣纸，请林婉儿代笔写了封信。信里没有太多客套话，只是简单地讲了学堂的情况，附了几张学生们挤在教室角落里听课的照片，还有孩子们亲手做的感谢卡。
“他们会送到顾将军手上吗？”林婉儿有些担心。
“会的。”夏灵点头，“他不是那种人。”
果然，当天傍晚，军营那边就传来了消息——顾宇轩同意见面，但时间只能安排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地点在他城郊的临时驻地。
三天时间，夏灵没闲着。
她把赵老爷家族这些年做过的几桩可疑生意整理成册，尤其是他们曾与外地商贾联手垄断本地布匹市场的账本。虽然有些证据己经模糊不清，但她相信，只要能摆出来，就能说明问题。
见面前一晚，她难得失眠了。
天还没亮，她就起了身，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蓝布衫，对着镜子扎好头发，又检查了一遍带去的资料。许墨送她到门口，轻声叮嘱：“小心说话。”
她点点头，踏上了前往军营的路。
军营门口戒备森严，守卫拦住她不让进。她没争辩，只说了一句：“我约了顾将军。”
守卫上下打量她一眼，进去通报。过了片刻，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走出来，领她进了营区。
顾宇轩己经在书房等她了。
他穿着军装，神色依旧冷峻，但见到她进来，还是点了点头：“坐。”
夏灵坐下，把资料放在桌上，推过去一本薄薄的账本。
“我知道您一向不干涉地方事务。”她说得首接，“但这次不一样。赵家不只是想打压我的学堂，他们是在打压所有想要改变的人。如果今天倒下的是一间女子学堂，明天可能就是一间新式医院，再往后，就是整个城市的风气。”
顾宇轩没说话，翻开账本一页页看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半晌，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打算让我怎么帮？”
夏灵心头一松，知道他是愿意听下去了。
“我不需要您替我买下这块地。”她说，“只需要您让赵家明白，他们不该用这种方式做事。”
顾宇轩沉默了一会儿，合上账本：“我可以安排一次会谈。”
夏灵点头：“谢谢。”
几天后，赵家大宅正厅内，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
赵老爷坐在主位，身边坐着几个与他交情不浅的商人，个个脸上挂着笑，却笑得不怀好意。
“顾将军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赵老爷端起茶盏，语气客气，眼里却没有几分敬意。
顾宇轩没接话，只淡淡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朝身后示意了一下。
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沙盘走进来，摆在桌中央。
“这是军部最新的城市规划图。”顾宇轩指着沙盘上的某一块区域，“你们脚下的这片地，己经被划入‘公共教育用地’。若继续阻碍学堂建设，军方将依法征用。”
赵老爷脸色变了变，手中的茶盏晃了一下，差点洒出水来。
他强作镇定，笑着打圆场：“将军说笑了，我们做生意的哪敢违抗军令。”
“那就别绕弯子。”顾宇轩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地皮价格，谈。”
赵老爷咬了咬牙，最终提出一个还算合理的报价，但随即加了个附加条件：“不过，学堂以后招学生，得优先考虑我家女眷。”
夏灵冷笑一声，拿出合同：“可以签。”
她当众签下名字，然后又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招生标准由学堂独立制定”，请公证人当场盖章，并留下一份副本。
赵老爷脸色铁青，却也没再反对。
谈判结束，走出赵家大门时，夏灵长舒了一口气。
顾宇轩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你还挺能忍。”
她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让她们失望。”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阳光洒下来，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回到学堂后，夏灵第一时间找到了许墨，把合同副本交给他保管。
“放哪儿？”他问。
“档案室铁柜里。”她说，“锁两道。”
许墨点头，接过合同，又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赵老爷会善罢甘休？”
“不会。”夏灵语气平静，“但他不会再用这种明面上的手段了。”
许墨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收好了合同。
夜幕降临，学堂灯火通明。
夏灵站在教学楼前，望着那片终于属于自己的空地，心中一片清明。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