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就在这混乱而又诡异的气氛中，草草地拉开了帷幕。
没有桌子，没有板凳。
大家就这么围成一圈，站在院子中央。
煤油灯和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忽明忽暗。
三大爷阎埠贵，清了清嗓子，正式进入了“主持人”的角色。
“咳咳！各位街坊邻居，咱们今天这个临时的全院大会，就一个议题。”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音。
“那就是，关于易中海同志，是否还适合继续担任咱们西合院一大爷的职务！”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到了那个瘫坐在地上的易中海身上。
易中海抬起头，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冰冷、鄙夷的眼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
求饶吗？
他易中海，在院里当了一辈子的“爷”，怎么可能拉下这张脸！
解释吗？
谁会信？
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而此时，有一个人，比易中海还要煎熬。
那就是傻柱。
他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人群里，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抓个贼，当个英雄，保护秦姐。
怎么就把一大爷给打了？
怎么就把一大爷和秦姐的事情给捅出来了？
怎么就要开全院大会，罢免一大爷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他有心想为一大爷说两句话，毕竟一大爷平时对他，也算不错。
可是一想到一大爷刚才那要吃人的眼神，和他指着自己鼻子骂的那些话，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又看向秦淮茹。
秦淮茹正被贾张氏死死地拽着胳膊，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哭着，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傻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秦姐……她肯定是无辜的！
肯定是易中海那个老不正经的，见色起意，欺负秦姐！
对！一定是这样！
一股英雄救美的冲动，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要站出来，为秦姐说句公道话！
他刚要张嘴。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响了起来。
“柱子哥，你现在过去，是想帮秦淮茹，还是想害她？”
是梁卫国。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傻柱的身边。
傻柱一愣，扭头看着他，满脸不解。
“我当然是想帮她！你看她哭得多伤心啊！”
梁卫国摇了摇头，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叹了口气。
“糊涂啊，柱子哥。”
“你现在站出去，说什么？”
“说秦淮茹是无辜的？谁信？”
“说是一大爷逼她的？你有证据吗？”
“你现在站出去，只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你跟秦淮茹，也是一伙的！”
“到时候，脏水泼到你身上，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梁卫国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傻柱浇了个透心凉。
他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是啊！
梁卫国兄弟说的对！
他现在冲出去，非但帮不了秦姐，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可是……
“那……那怎么办啊？就这么看着秦姐被他们欺负？”傻柱急得抓耳挠腮。
梁卫国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柱子哥，你还没看明白吗？”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秦淮茹自己，一步一步走错的。”
“如果她真的清清白白，为什么不敢当众发誓？”
“如果她心里没鬼，为什么一大爷一被抓住，她就那么巧地推门出来了？”
“你再想想，她为什么要阻止你相亲？真的是为了你好吗？”
“她要是真为了你好，为什么不让你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反而让你一首打光棍，好方便她随时找你帮忙，占你便宜？”
梁卫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傻柱的心上。
傻柱的脑子，虽然慢，但他不傻。
有些事，他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
可现在，被梁卫国血淋淋地揭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起了秦淮茹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这里拿走饭盒。
想起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找他帮忙，干各种杂活。
想起了她在他每次相亲前，都跑来跟他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搅黄他的好事。
一桩桩，一件件。
以前，他觉得，这是自己仗义，是自己心疼秦姐一家不容易。
可现在，被梁卫国这么一点拨。
他突然觉得，味儿不对了。
这哪是仗义啊？
这他妈就是被当成傻子耍啊！
秦淮茹，她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予取予求的饭票，一个随叫随到的免费劳力！
一个……备胎！
而她真正想攀附的，是像一大爷这样，有权有势，能给她带来实际好处的人！
今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冲动地闯了进来。
恐怕……恐怕她跟一大爷，早就……
想到这里，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和愤怒，从傻柱的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他感觉自己这几年的付出，这几年的真心，全都喂了狗了！
他再看向那个哭哭啼啼的秦淮茹。
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的同情和怜惜。
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和……厌恶！
这个女人，太会演戏了！
太恶心了！
梁卫国在一旁，将傻柱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知道。
傻柱这把刀，经过这次淬火，算是彻底醒悟了。
以后，再也不会被秦淮茹那点绿茶伎俩给迷惑了。
而一个不再为秦淮茹冲锋陷阵的傻柱，对于贾家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好戏，还在后头呢。
……
院子中央。
三大爷阎埠贵那公鸭嗓子，还在继续。
“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举手表决！”
“同意罢免易中海一大爷职务的，请举手！”
他话音刚落。
“唰！”
一只手，第一个，高高地举了起来。
是许大茂。
他脸上带着报复的，举得笔首。
紧接着。
“唰！唰！唰！”
院子里，一只只手臂，接二连三地举了起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那些平时受过易中海气的，看不惯他偏袒贾家的，纯粹想看热闹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
就连刚刚还在撒泼打滚的贾张氏，也犹豫了一下，悄悄地举起了手。
在她看来，易中海这个靠山己经倒了。
而且，还把她家的名声给败坏了。
不踩他一脚，都对不起自己！
转眼间，院子里，除了易中海自己，和少数几个跟他关系特别好，或者胆小怕事不敢表态的人之外。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举起的手臂。
那场面，蔚为壮观！
阎埠贵看着眼前这一幕，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洪亮声音，宣布了那个历史性的结果。
“好！我宣布！”
“投票结果，压倒性通过！”
“从现在开始，易中海，不再是我们南锣鼓巷95号院的……”
“一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