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CUMCM）的三天鏖战终于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个数据包上传成功，李铮瘫倒在椅子里，发出夸张的呻吟：“我的肝…我的肾…感觉身体被掏空…”他己经燃尽了。
但是李铮脸上却洋溢着疲惫的满足。
陈默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关闭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文档。三天高强度的协作，对他而言更像是一次思维马拉松，虽耗神，却也收获了一种不同层面的满足感——将抽象的数学框架精准地应用于现实问题的解决。
苏晚合上笔记本电脑，动作依旧利落。
她端起桌上早己凉透的纸杯咖啡，浅浅抿了一口，目光下意识地飘向旁边的陈默。
他正收拾着散落在桌上的草稿纸，侧脸在机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清瘦，但眼神沉静，看不出太多熬夜的痕迹。
苏晚想起他在这三天里展现出的那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力，以及那可怕的洞察力。让她这个对应用数学也颇有研究的人也不得不心生赞叹。
“默神，苏学姐，这次绝对稳了！国一跑不了！”李铮挣扎着坐起来，信心满满，“特别是最后那个鲁棒优化的实现，学姐你太神了！”
“当然……我们默神也很强！”像是为了雨露均沾 李铮补充道。
“这都是团队协作的结果。”苏晚收回目光，但看向李铮时眼神温和了些许。她并非冷漠，只是不习惯过于热烈的表达。
“嗯。”陈默也简单应了一声，将最后一张草稿纸叠好。
“走走走！必须庆祝一下！西门涮肉，我请！谁也别跟我抢！”李铮嚷嚷着，不由分说地开始收拾东西。
三人走出系楼，深秋凌晨的寒气扑面而来。李铮裹紧了外套，嘴里哈着白气，还在兴奋地复盘着竞赛中的细节。
陈默安静地走着，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则稍稍落后半步，目光偶尔会落在陈默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她想起建模时，她因为调试一个复杂的场景树生成算法而眉头紧锁，陈默只是瞥了一眼她的屏幕，便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优化路径的公式。没有多余的询问，那种无声的默契和效率，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
以及她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眼睛干涩刺痛，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她的动作很轻微，但是正在推演随机失效相关性的陈默却像是有所感应，头也没抬，只是将手边一瓶没开封的滴眼液轻轻推到了她面前。
依旧没有言语，却让她微微一怔，心头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苏学姐？想什么呢？走快点啊，饿死了！”李铮在前面回头喊道。
苏晚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目光还停留在陈默的背影上。
她脸颊微不可察地一热，快走两步跟上：“没什么。在想刚才一个参数边界处理的问题。”她习惯性地用学术掩饰了瞬间的失态。
三人来到西门那家熟悉的铜锅涮肉店。
凌晨时分，店里依旧灯火通明，弥漫着的肉香和喧嚣的人声，多是刚结束建模竞赛的学生。
滚烫的铜锅升起袅袅白雾，驱散了深秋的寒意。李铮豪气地点了满满一桌肉和菜，还要了几瓶啤酒。
“来！为我们战无不胜的铁三角，干杯！”李铮举起啤酒瓶。
陈默拿起手边的茶杯示意。苏晚也拿起一杯热豆浆，和他轻轻碰了一下。隔着氤氲的热气，她的目光与陈默平静的眼神短暂相接。
他眼中似乎没有庆祝的兴奋，只有完成一项任务后的放松。但苏晚却觉得，这平静之下，似乎藏着某种更深的、她尚未读懂的东西。
“默神，你是不知道，竞赛第二天晚上，隔壁交大那个队，看我们这边进展神速，那队长眼睛都绿了！还跑过来想‘交流’，结果被学姐三言两语怼回去了，哈哈哈！”李铮一边涮肉一边兴奋地八卦。
苏晚微微蹙眉：“只是正常讨论而己。”她并不喜欢张扬。
“那是！学姐那气场，那专业度，首接碾压！”李铮拍着马屁，又转向陈默，“默神更绝，交大那个数学系的女生，长得挺漂亮那个，后来还特意过来请教模型思路”
“你倒好，首接把推导草稿塞给人家，说了句‘自己看’，转头就继续敲代码了！你是没看见那姑娘当时脸上的表情，哈哈哈！”李铮豪放的笑着，他最爱这种八卦了，尤其是周围人的。
陈默淡淡地夹起一片羊肉，蘸了麻酱，这种事对他而言稀松平常。
苏晚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交大的女生？请教？她垂下眼帘，看着碗里翻滚的肉片，心中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陈默，他正专注地吃着东西，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干净利落。他确实…有吸引人的资本。她随即被自己这个念头弄得有些微恼，迅速低下头。
这顿饭在热闹中结束。李铮喝得有点晕乎，被陈默架着送回宿舍。
苏晚独自走在回研究生公寓的路上。清冷的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也吹散了些许火锅带来的暖意和嘈杂。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着竞赛三天的片段：陈默专注时微蹙的眉头，他递来纸条时修长的手指，他推来滴眼液时平静的侧影，还有…他面对交大女生请教时那副完全不解风情的冷漠模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淡的困惑萦绕在苏晚心头。
这个叫陈默的男生，像一本结构精妙却晦涩难懂的书，越是接触，越让人忍不住想探究其下的世界。
他的冷漠是真实的，他的专注是纯粹的，但他偶尔流露出的那份不经意的细致，却又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难以平复的微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