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温泉滑雪场灯火通明，圣诞氛围浓厚。
陈默穿着深蓝色滑雪服，呆呆的站在初级道顶端，他对这项运动毫无热情，纯粹是李铮“团队建设”的牺牲品。
“默神！动起来！别跟雪橇生根了似的！”
李铮旋风般滑过，带起雪沫，“苏学姐！救命！默神交给你了！”
苏晚滑到他身边，白色滑雪服衬得她像雪中精灵，呼吸凝成一团白雾：“没滑过？”声音清冽在寒风中却带着一丝的柔和。
“嗯。”
“重心放低，膝盖弯曲，身体微前倾。”苏晚自然地靠近，为他示范动作，距离近得陈默能闻到她发间清冷的雪松气息。
陈默尝试滑动，雪板打滑，身体失衡，首首朝旁边栽去！
“小心！”
苏晚心一紧，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臂！隔着厚厚衣料，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了他的摔倒。
两人靠得很近，苏晚脸颊微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
“谢谢。”陈默站稳。他看向苏晚，她眼中有关切，还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可能是雪光反射？”陈默移开目光。
“没事。我带你滑一段？”
苏晚主动提议，心跳有些快。
苏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主动，只是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心底某个角落就软了下来。
陈默看着脚下不听话的板子，又看看苏晚清亮认真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于是，在平安夜的雪道上，苏晚成了陈默的临时教练。
“放松…重心前移…转弯用脚踝发力…看路！”每一次陈默要摔倒，苏晚都伸手扶住他。
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让她心底泛起隐秘的涟漪。
“哇哦！默神有福气啊！”李铮等人滑过，起哄声不断。
“苏学姐亲自教学，待遇顶级！”
“默神，别辜负学姐一片苦心啊！”
苏晚被起哄得耳根发热，瞪了他们一眼，却没松开扶着陈默的手。
陈默则完全屏蔽了噪音，眉头微蹙，专注地感受着脚下的平衡点。
他对苏晚的靠近和触碰，没有明显的抗拒，但也绝无旖旎。
于他，这更像是一个解决“滑雪难题”的必要辅助环节。
夜幕降临，雪场灯光如星。
众人享受完丰盛晚餐和温泉，陈默独自坐在休息区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无声飘落的大雪。他不习惯热闹的温泉池。
“怎么不去泡？”
苏晚的声音耳边响起。她换了米白色浴袍，长发微湿披散，卸去滑雪的英气，多了温婉。
她端着一杯热牛奶，在他旁边沙发坐下，清新的沐浴露香气淡淡萦绕。
“不习惯。”陈默目光未移。
苏晚也看向窗外，纯净的雪世界让她心绪宁静：“雪景很干净。”
“嗯。”陈默应了一声。沉默蔓延，苏晚却觉得这安静比任何喧嚣都让她安心。
她鼓起勇气，问出盘旋心头的问题：“今天在燕大…你怎么会去听报告？”苏晚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陈默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她脸上：“张平教授提过研讨会，报告方向可能有参考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下午…正好没课。”
“正好”两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苏晚的心尖。
是巧合，还是…他其实是想去？
苏晚低下头，小口喝着牛奶，温热的液体似乎暖到了心窝，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窗外的雪景在他身边，仿佛都温柔了几分。
陈默看着她低垂的侧脸，柔和的光线下，她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翘。
他忽然觉得，这个安静的片刻，比推演复杂的公式似乎…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陈默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雪夜，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张平教授邮件里的问题。
苏晚用余光偷瞄着他沉静的侧影，心中充满了平安夜特有的、隐秘而微甜的欢喜。
“他来了，听到了她的报告，此刻还和她安静地坐在一起看雪…这就够了。”
至于他是否懂得她的心意…她愿意等。这份单方面的滋生的情愫，如同窗外无声飘落的雪，纯净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几天后，清华园。一封来自北大的正式邀请函放在了陈默的桌上。
“中关村人文与科学青年学者对话沙龙”？陈默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眉头微蹙。
邀请他作为清华理科学生的杰出代表，就“逻辑思维与科学之美”做主题发言，并与北大的文科代表进行跨学科对话。
“张教授推荐你去的。”
李铮凑过来解释，“说是学校层面推动的交流，展示咱们理工科学生的风采。”
“而且…嘿嘿，听说北大那边派出的代表，是文学院新晋的才女，叫叶清漪，人气超高！”
陈默对“才女”“人气”毫无兴趣，但既然是张平教授的建议，又是学校任务，他没有拒绝的理由。“知道了。”
陈默收起邀请函，继续埋首于草稿纸上复杂的谱序列。
沙龙，北大人文学院报告厅。
环境雅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书香和墨香，台下坐着两校的学生代表和部分教授。
陈默的发言被安排在首位。
他依旧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走上讲台。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渲染，声音平静，却让人信服。
发言结束，掌声响起。
陈默微微颔首，回到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是北大文学院代表叶清漪的发言。
她站起身，走向讲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叶清漪没有戴眼镜。她穿着简约的月白色改良长裙，身姿窈窕，气质清雅如兰。
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更添几分韵味。
叶清漪的五官极其精致，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唇不点而朱。
不同于苏晚清冷知性的美，叶清漪的美是温婉的、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感。
她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唇角温柔的浅笑，瞬间让整个报告厅都明亮柔和了几分。
“感谢陈默同学的精彩演讲。”
她的声音响起，温润悦耳，“科学之美，在于………”
台下，无论文理学生，都听得如痴如醉。连几位严肃的教授也频频点头。
陈默也抬起了头。他并非被叶清漪的容貌吸引，虽然她确实极美，而是被她发言中提到的“内在秩序”和“情感逻辑”所触动。
这让他联想到数学结构中的自洽性、模空间上同调群之间的约束关系…
似乎，在看似完全不同的领域，也存在着某种形式上的“同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他对叶清漪的产生了一丝兴趣，陈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而叶清漪在发言间隙，目光也自然地扫过台下。当她的视线掠过陈默时，微微一顿。
那个坐在角落、气质沉静得近乎孤绝的清华男生，正用一种极其专注的、带着纯粹求知欲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其他男生常见的惊艳或倾慕，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对思想本身的探询。
这让她感到一丝意外和新奇。她讲的是文学情感，他却似乎在思考其中的“逻辑结构”？这个发现，让她对陈默产生了一种超越表面的、探究的兴趣。
自由对话环节开始。主持人鼓励文理学生互相提问交流，气氛活跃了起来。
叶清漪作为焦点人物，自然收到了不少提问，她几次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陈默刚才发言中提到的，想听听这位沉默理科生的见解。
陈默在主持人的点名下，也回答了几个问题，依旧是言简意赅，虽略显生硬，却让叶清漪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沙龙结束，人群开始散去。叶清漪被几位仰慕者围住签名或请教问题。她礼貌地回应着，目光却穿过人群，寻找着那个沉静的身影。
陈默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陈默同学，请等一下。”
叶清漪清泉般的声音响起，她巧妙地摆脱了周围的人，快步走到陈默面前。距离拉近，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竹林般的清新香气若有若无。
陈默停下动作，看向她，眼神平静，带着一丝询问。
叶清漪递过一张卡片，上面是她的名字和邮箱地址，字迹娟秀：“今天你的发言让我很受启发，特别是你尝试用数学结构理解情感秩序的角度，非常独特。”叶清漪温婉一笑。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有机会，或许我们可以就‘逻辑与情感的交界’这个话题，再进行一些更深入的探讨？我对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很感兴趣。”
这个邀请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陈默看着递到面前的名片，又看了看叶清漪清澈期待的眼眸。
他思考了几秒。这个文学系的女生，思维似乎确实有些独特之处，提出的问题也触及了他未曾细想的领域。交流思想，并无不可。
陈默点了点头，接过名片：“好。有机会交流。”语气依旧平淡。
“谢谢。”叶清漪的笑容加深，如同春花绽放。
“期待你的邮件。”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月白色的长裙背影，如同一幅流动的画。
陈默将名片随手放进外套口袋。转身离开，脑中想的却是叶清漪提到的问题。
他完全没注意到，报告厅另一侧，苏晚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作为数学系的代表之一也参加了沙龙。从叶清漪走向陈默，到递名片，再到陈默点头收下…整个过程，她都看在眼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叶清漪太耀眼了，那种温婉、优雅的美，是连她都无法否认的。
而陈默…他收下了她的名片，还点头了！他从未主动要过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苏晚看着陈默毫无留恋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被众人簇拥、光芒西射的叶清漪。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自我怀疑悄然滋生。
那个她小心翼翼靠近、默默注视的冰山…似乎并非坚不可摧，只是…对她未曾融化？而叶清漪的出现，让她看清了自己单相思的脆弱和…可能的无望。
窗外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将报告厅染成一片暖金色，却无法驱散苏晚心底悄然弥漫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