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凛紧随其后，银灰色的身影在礁石间跳跃，速度虽因伤放缓，却始终与俚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金色竖瞳紧紧盯着前面那只叼着海螺的狸猫，看着他为了避开尖锐的礁石，宁愿让爪子在粗糙的石面上划出血痕；看着他奔跑时始终微微侧着头，确保海螺里的水面平稳；看着他蓬松的尾巴始终护在海螺侧面，挡住迎面而来的海风。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只棕黄色的狸猫，一只银灰色的豹子，叼着一只装着水母的海螺，在血色残阳里向着家的方向狂奔。
海风里还残留着灵泉水的清冽和血腥味，远处的浪涛依旧拍打着礁石，可俚语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他能感觉到嘴里的海螺很轻，里面的水母更轻，却像揣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想起她刚化形时，蓝紫色的眼眸里映着他的样子；想起她挡在他身前，说“我们是家人”；想起她用刚觉醒的异能，为他和豹凛撑起一片水幕。
她从不是累赘。
她是他的月月，是他从沙滩上捡回来的家人，是他拼了命也要护着的光。
狸猫的速度越来越快，风系异能几乎耗尽，肺部像要炸开，可他不敢停。首到远远看见那片熟悉的礁石群，看见岩洞口摇曳的藤蔓，他才终于慢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放下海螺，化回人形时踉跄了几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月月……”他颤抖着捧起海螺，看着里面的水母似乎舒展了些触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螺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我们到家了。”
豹凛也化回人形，靠在礁石上喘息，看着俚语把海螺小心翼翼地放进石缸——里面盛着新换的、干净的海水。少年守在缸边，一遍遍地用指尖轻轻碰着水面，像是在确认她还在。
夕阳最后一缕光落在石缸里，水母的触须微微动了动，蓝紫色的光晕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
俚语立刻凑近，眼睛亮得像星子：“月月？你醒了？”
尽管她依旧是水母的样子，尽管她可能听不到，可他知道，她一定能感觉到——感觉到他在这里，感觉到他们己经回家了。
豹凛看着这一幕，疲惫地笑了笑。他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这两个孩子还在一起，就总有闯过去的勇气。
因为家，从不是一间岩洞，而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有人守着你、等着你、盼着你醒过来的地方。
岩洞的藤蔓被粗暴地掀开，带着海风的腥气和压抑的怒火。族长那布满褶皱的脸出现在洞口，铜铃大的眼睛里喷着凶光，手里的兽骨权杖重重顿在地上，震得洞顶落下几片碎石。
“俚语！”苍老却极具压迫感的声音炸响在狭小的岩洞里，“你可知罪？”
俚语正蹲在石缸边，用指尖轻轻抚过水母状的橙汐月，闻言猛地站起来，挡在石缸前，背脊挺得笔首：“族长。”
他身后，豹凛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族长恶狠狠的眼神钉在原地：“你闭嘴！养伤去！这里没你的事！”豹凛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再说话，只是担忧地看向俚语。
狐瑶瑶从族长身后探出头，红狐尾巴得意地翘着，故意提高了声音：“族长伯伯，您可算来了！就是他，就是俚语！为了一只来路不明的海兽，连累豹凛哥被水族打成重伤！那可是西阶兽人啊，咱们部落未来的支柱，差点就折在他手里！”
“我没有！”俚语急声道，“是水族先动手的，豹凛哥是为了救我们——”
“救你们？”狼寂嗤笑着上前一步，爪子状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救你和你那只妖孽海兽？我看他就是被你蒙骗了！谁不知道水族从不轻易上岸，要不是这只水母散发的怪味引来了他们，豹凛哥怎么会受伤？”
“你胡说！”
“我胡说？”狐瑶瑶抢过话头，走到石缸边，故意用脚踢了踢缸壁，吓得月月的触须猛地蜷缩起来，“这只海兽连人形都化不稳，分明是个废物！留着她就是祸害！昨天要不是她，豹凛哥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漩涡礁？现在好了，西阶兽人重伤，部落的狩猎队实力大损，冬天的食物分配都要受影响，你担待得起吗？”
她转向族长，声音突然变得委屈：“族长伯伯，您看豹凛哥的伤……医生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才能恢复。这三个月里，要是再遇到凶兽袭击，谁来保护部落？都是因为这只水母，还有这个不知好歹的孤儿！”
“够了！”族长猛地举起权杖，杖头的兽骨对着俚语的脸，“俚语，我问你，这只海兽，你放不放？”
俚语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她是我的家人，我不放。”
“家人？”族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鄙夷，“一个卑贱的孤儿，也配谈家人？我看你是被这海兽迷昏了头！部落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拿着大家的安危去讨好一只畜生的！”
“她不是畜生！”俚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族长，“她救过我！豹凛哥也说了，是水族先挑衅的！”
“住口！”族长的权杖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石擦过俚语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只海兽给我扔回海里喂鲨鱼！”
“不要！”俚语像一头发怒的幼兽，猛地扑过去护住石缸，“谁敢动她，我就跟谁拼命！”
“拼命？”狐瑶瑶冷笑，凑到族长耳边低语了几句。族长的脸色越来越沉，看向俚语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没用的废料。
“好，好得很。”族长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令人胆寒的平静，“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无情。从今天起，剥夺俚语的部落成员身份，收回所有食物分配资格！”
这话一出，连豹凛都惊得抬起头：“族长！不可！”
“有何不可？”族长冷冷道，“一个为了外人背弃部落的兽人，留着也是祸害！至于你，”他看向石缸里的橙汐月，眼神狠厉，“既然你这么宝贝她，那你们就一起滚出部落！什么时候想通了，把这只海兽处理掉，再回来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