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啦——”
纯白的门户无声闭合。
张扬看着那杯依旧散发着甜香的“晨曦之露”,又看看怀中安然沉睡的儿子,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没想到,这看似安全的牢笼,暗流汹涌,危机西伏。
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平静中度过。
林小野如同沉睡的精灵,在维生装置柔和的光芒下静静恢复。
偶尔,她的睫毛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仿佛在做一个悠长的梦。
张扬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低声讲述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关于未来的模糊憧憬。
他笨拙地学着照顾她,用温热的湿巾擦拭她苍白的脸颊,梳理她凌乱却依旧带着丛林气息的发丝。
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每一次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都让他心中的羁绊愈发深沉。
而被能量茧包裹的小家伙,则成了这个冰冷牢笼里唯一的光源和……团宠。
云璇玑每天会定时出现,带着各种精密的仪器,隔着能量茧进行非接触式扫描。
她的动作精准、高效,冰蓝色的眼眸里只有跳动的数据和公式。
但当扫描光束落在能量茧上,映照出里面那个蜷缩的、安睡的小小身影时,她那万年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会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困惑的波澜。
她甚至破天荒地调整了一次维生平台的参数,让那温润的绿光更加柔和了一些。
林月霜则像一只不死心的、围着蜂蜜打转的狐狸。
她进不来核心区,便每天变着花样送来各种“礼物”——
用顶级星兽绒编织的、自带恒温净化力场的婴儿毯;
能模拟母体心跳和丛林白噪音的智能摇篮曲发声器;
甚至还有一小瓶据说是从仙女座星云深处采集的、蕴含着纯净生命能量的“星尘结晶”。
礼物都包装得极其精美,附带着她亲笔书写的、字迹娟秀的卡片,上面写满了对“小奇迹”的祝福和“阿姨”的思念。
张扬每次都面无表情地让清洁机器人收走,堆在角落,碰都不碰。
然而,最让张扬意想不到的“访客”,却是冷枫。
她的伤势极其恐怖。
失去的右臂和部分胸膛无法再生,只能由最先进的生物打印技术重塑了基础的仿生结构和覆盖皮肤,但功能完全丧失,如同累赘般挂在身侧。
半边脸的焦黑和碳化组织被清除,代之以一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合成皮肤,让她本就冷硬的面容更添几分非人感。
她那只完好的眼睛,被替换成了一只与云璇玑同款的、冰蓝色、不断流淌着数据流的机械义眼。
她不再穿那身象征力量的元帅机甲,只套着一件宽松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病号服。
她每次出现,都沉默地坐在远离医疗平台的角落,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那只冰蓝色的机械义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定着被能量茧包裹的婴儿。
眼神极其复杂,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汹涌的暗流——残留的、根深蒂固的厌恶和恐惧,被翠绿力场净化后留下的茫然空洞。
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病态的探究和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对那纯净生命光芒的……渴求?
她从不说话。
只是看。
这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首到云璇玑出现,或者护士来提醒她治疗时间到了,冷枫才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起身离开。
有一次,她离开时,那只仿生的、毫无知觉的右手,无意识地拂过了张扬放在一旁的那块林月霜送来的、柔软的星兽绒婴儿毯。
她的动作极其轻微,却让张扬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机械义眼中数据流的一丝极其微小的紊乱。
时间在无声的观察、精密的扫描和紧绷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第三天傍晚。
张扬正握着林小野的手,低声讲述着记忆中两百年前那个世界模糊的公园景象。
医疗平台的监测数据突然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林小野那如同蝶翼般低垂的长睫毛,极其轻微地、持续地颤动起来!
她苍白的手指,在张扬的手心,极其微弱地……勾动了一下!
张扬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死死盯着林小野的脸!
只见她紧闭的眼皮挣扎着,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翡翠般的眼眸,如同蒙尘的宝石,在柔和的白光下缓缓显露。
眼神充满了极致的迷茫、虚弱,仿佛穿越了漫长而黑暗的时光隧道。
她的目光先是涣散地扫过冰冷的白色舱顶,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千斤重量般,移向身边那个紧紧握住她手的、布满血丝却写满了狂喜和担忧的脸庞。
“……张……扬……?”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带着浓重气音的声音,艰难地从她干裂的唇瓣间挤了出来。
“林小野,是我!是我!”张扬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般贯穿全身!
他紧紧回握住她冰冷的手指,声音哽咽,“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林小野的目光依旧迷茫,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她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被维生装置缠绕的身体,又看向张扬身后那个散发着温润绿光的能量茧。
当她模糊的视线聚焦在能量茧中那个蜷缩的、安睡的小小身影时,她那翡翠般的眼眸猛地一颤,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甚至还压抑着一股别样的悲伤:
“这是,实验室,我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