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
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连那压抑的呻吟和啜泣都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所有人的心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被发现了?!在这风雪肆虐、插翅难飞的绝境之中?!
死亡的阴影瞬间具象化,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看清楚了吗?!火把多少?!狗叫多远?!”
根叔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兽,猛地窜起,一把抓住小石头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厉声喝问,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
“雪…雪太大…看不清…数不清…火把…火把好多,一长溜!狗…狗叫声…就在…就在山梁下边了!听得真真的!”
小石头吓得浑身筛糠,牙齿咯咯作响。
“快!准备战斗!能动的都拿上家伙!”根叔眼中瞬间爆发出狠厉决绝的光芒,像两点燃烧的炭火。
他猛地抄起靠在洞壁的那支磨得油亮的老套筒,动作快如闪电,
“方大夫!你们几个!带着赵营长和其他重伤员,进最里面那个岔洞!
快!用石头把洞口死死堵上!用所有东西堵!堵严实!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天塌下来也不要出来!听到没有?!”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诀别的悲怆。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责任瞬间压倒了一切!
苏映雪和小李,还有两个勉强能站立的轻伤员,立刻像弹簧般跳起。
他们七手八脚地抬起昏迷的赵营长沉重的身体,也顾不上会牵扯到自己的伤口,跌跌撞撞、连拖带拽地冲向洞穴最深处那个狭窄得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岔洞。
岔洞幽深黑暗,寒气更重,仿佛巨兽的咽喉。
他们发疯般地用手扒拉,用脚蹬踹,将能找到的所有大小石块、沉重的背包、甚至几件破棉袄,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堆向洞口。
石块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死寂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
每个人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在冰冷的岩石上刮擦出血痕也浑然不觉,只想将那洞口彻底封死,隔绝外面即将到来的地狱。
最终,只留下一条极其狭窄、仅能透入一丝微弱气流和光线的缝隙,勉强用于透气和观察。
几乎就在洞口被堵死的瞬间,外面主洞的方向,传来了根叔低沉、嘶哑却异常坚定,如同磐石般砸在每个人心上的声音:
“同志们!今天!咱们跟狗日的鬼子拼了!子弹上膛!手榴弹拧开盖!
能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咱们的命,就是一道墙!
决不能让鬼子发现里面的同志!一个都不能!”
紧接着,是拉动枪栓那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是手榴弹后盖被拧开、木柄摩擦的“沙沙”声!
是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粗重喘息!
还有身体紧紧贴靠冰冷石壁的摩擦声!
一种悲壮的、毅然决然准备赴死的惨烈气息,如同弥漫的硝烟,瞬间充满了整个主洞空间,透过石缝,沉沉地压向岔洞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苏映雪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像一面被疯狂擂动的战鼓,猛烈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将骨头震碎。
她死死地将自己贴在冰冷刺骨的石壁上,脸颊紧贴着粗糙的岩石,冰冷的触感也无法冷却她滚烫的皮肤。
她努力将眼睛凑近那条狭窄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石缝,死死盯着主洞入口的方向。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激烈打颤的声音,“咯咯咯”地响在耳边。
不是因为冷,山洞里此刻比冰窟更冷的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不怕死,从踏上这条路起,她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她怕!
怕这些为了保护他们这些伤员、保护这最后一点希望火种而即将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同志!
怕赵营长在昏迷中连最后一丝获救的渺茫希望也彻底破灭!
怕…怕这承载着无数战友的鲜血、无数人的期盼和牺牲才建立起来的秘密交通站,今夜就要在敌人的刺刀和烈火下被彻底摧毁,化为齑粉!
洞外,暴风雪的呼啸声似乎更加凄厉了,如同万千怨鬼在哭嚎。
就在这狂风的间隙,杂乱的、沉重的皮靴踩踏积雪的“咯吱”声,凶狠急促的狗吠声,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如同地狱召唤般的叽里呱啦的日语呼喝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那跳动的、昏黄的火把光亮,己经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灼热的死亡气息,忽明忽暗地、清晰地透进了主洞口的缝隙,将洞壁上映照出憧憧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