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齐凤在草庐榻上抽搐,左踝蛇毒如冰锥刺入骨髓。腐肉与药香在梦境中绞缠成索——
腊月寒风卷着馊水气灌进破庙。她蜷在草堆里,左脸溃烂处蛆虫蠕动如活坟。
贵妇雀金裘扫过她冻裂的手背,半块沾泥的芙蓉糕滚落阴沟。
“丑丐婆!剥皮夜叉!”雪团混碎石砸进她衣领。
玄色靴尖斩断雪幕。
柳如风蹲身的剪影拓在斑驳墙上,粗陶碗里药汁晃着碎冰。
“喝。”
她啜饮时瞥见碗底倒影:他眉峰积着塞外的霜,她伤疤里游动着蛆虫。
场景陡然撕裂!破庙草堆化作太极殿蟠龙金砖。
她头戴十二旒冠冕,将镶玉玄铁剑横于柳如风肩头:“以汝江湖剑,守朕社稷魂!”
你单膝触地时蟒袍拂过丹陛,腰间却仍悬着那柄豁口柴刀——正是陋巷中为她劈柴取暖的旧物。
群臣山呼“皇夫千岁”的声浪里,她望见你眼底映着巷口那株枯杏。
柴火噼啪炸响,现实中药炉白汽渗入梦境。
匕首寒光剜去她脸上腐肉,血溅上柳如风肩头补丁。
“疼……像火在烧骨头……”她咬住他衣领嘶气。
“烧净才能生新肉。”你腕间发力,烂肉甩进火堆腾起青烟。
高烧呓语那夜,她腰间新月胎记烙进你瞳孔——那是流民绝不可能有的帝王脉印记,可你仍把最后半块馍塞进她嘴里。
火堆扭曲成御书房蟠龙烛台。三道黑影拓在纱帐:
“皇夫旧部掌控玄武营,昨日竟私调弩车围猎!”左相枯指叩响玉圭。
右丞捧上密信:“北狄狼主亲笔…感念皇夫昔年救命之恩。”
她抚过袖中硬物——你今晨采药前塞来的杏核,青皮己被体温焐软。
帐外忽传来你沉静的嗓音:“臣若谋反,十年前就该任三皇子党羽剜尽公主的眼!
柳如风背她涉过冰河,豁口柴刀在急流中劈开生路。
“若我永远是乞丐……”,她蜷在他背上呢喃。
你托高她腿弯的掌心茧厚如铠。“巷口杏树才结籽,余生够长。”
场景撕裂!冰河化作祭天高台。她黄罗伞盖下瞥见你蟒袍裂口——昨夜为平叛军突袭,被二皇子余孽刺穿的刀痕仍在渗血。
“皇夫衣冠不整,成何体统!”礼部尚书当众厉喝。
你沉默着以柴刀割下袍角裹伤,她却转头赞许谏官。
“爱卿眼明心亮。”
场景撕裂至赐毒酒那夜!
紫宸殿蟠龙烛台淌泪如血,她指尖捏着青玉杯,杯中琥珀液体晃出左相阴冷的眼。
“皇夫私调禁军证据确凿,陛下当断则断!”
你玄金蟒袍跪在冰砖上,腰间豁口剑穗系着半片风干杏叶——正是流亡时她高烧攥在你掌心的信物。
柳如风伸手接杯的刹那,她忽然看清剑穗杏叶的叶脉——竟拼出当年破庙火堆旁,你用炭灰写在她掌心的“生”字!
哐啷!”
玉杯砸碎在丹陛!琥珀毒酒渗进金砖缝隙,她颤抖着从袖中掏出锦囊——倒出的不是虎符,而是一把莹白如雪的颗粒。
“张嘴。”
她沾着糖粒的指尖抵住你唇缝,“这是…庐山居春杏熬的饴。”
清甜在舌面绽开的瞬间,殿外忽然传来奸臣惨叫!
饴糖的清甜裹着血腥气漫进梦境,现实蛇毒抽搐的左踝竟渐平息。
白玉阶下跪着三道黑影,左相喉间插着半截桃木簪——正是她登基前你为她挽发的定情物!
“慕容氏通敌北狄,截!”
她挥袖时金甲禁军如潮涌出。
右丞怀中的密匣“咔哒”弹开,掉出的不是狼图腾匕首,而是晒干的杏花瓣——每片都写着她流亡时教你的童谣!
“皇夫昨日私调玄武营……”奸臣辩解被饴糖塞喉的呜咽截断。
你豁口剑寒光闪过,血溅上她蹙金裙摆,开出一串赤芍纹。
“臣调兵是为铲除蛀虫,陛下可知——慕容家早与北狄合谋在庐山埋下火药?”
血雾散尽时,庐山杏海十万树粉白花瓣冲垮九重宫阙
褪色的青衫取代了你身上蟒袍,豁口剑插在溪畔泥土里,剑柄系满麦芽糖丝。
没有奏折……没有早朝……
她赤足奔过落英,将那采药归来的竹篓掀翻在地。
新挖的赤芍根滚进溪水,你却笑着拈起沾泥的根须。
“赤芍饴膏最能镇痛,比蛇衔草灵十倍。”
她忽然咬破你指尖,血珠混着唾沫涂上左踝蛇伤。
“这样……毒就传给你一半了。”
草庐灶台跃动着橙红暖光。她守着陶罐熬煮杏肉饴浆,你忽然将十二旒冠冕丢进灶膛!
金丝熔成赤蛇在火中扭动,爆开的玉珠滚落脚边,被你碾碎成粉撒进糖浆。
“甜吗?”
她舔过你沾糖的腕骨箭疤:“比毒酒甜…”
你托起她下颌的掌心茧厚如当年,而窗外——
慕容世家的族徽旗帜正焚于山火,灰烬里绽出杏树新苗。
嬴齐凤在饴香中惊醒,舌尖还残留着幻梦里的清甜。
空无一人的房间,桌上摆着药,旁边还放着饴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