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锯进凌墟月的意识。
她猛然睁开眼睛，冷冻舱的透明舱盖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解冻液的淡蓝色正在被某种荧光绿污染，像霉菌般在液体中蔓延。纳米机器人修复组织的刺痛感从指尖开始，顺着神经一路烧灼到太阳穴。
"生...物...识...别...通...过..."机械女声断断续续，"欢...迎...回...来...凌...指...挥..."
舱盖突然爆裂。不是正常的液压开启，而是被某种外力暴力破坏。细碎的强化玻璃悬浮在零重力环境中，每一片都折射着警爆的红光。凌墟月本能地抓住舱壁上的应急呼吸器，在液体彻底排空的瞬间将氧气面罩扣在脸上。
"呼吸频率超出标准值37%。"面罩内的显示器闪烁，"心率138，建议注射镇静剂。"
她扯掉连接在太阳穴的神经电极，带出一串血珠。血滴在失重状态下形成完美的球体，其中一颗飘到眼前，她看见血珠里倒映出一个高大的黑影。
"欢迎回到地狱，公主。"
声音经过机械过滤，带着电磁干扰的沙哑。逆光中，一个装甲上沾满荧光黏液的身影堵在舱门口。面甲突然弹开，露出被机械眼增强的琥珀色瞳孔，虹膜周围环绕着细小的红色光点。
凌墟月的指尖触到了藏在休眠舱夹层中的反物质手枪。这把枪本该在解冻程序完成后才出现，现在却因为系统异常提前解锁。枪柄识别到她的生物特征，发出轻微的嗡鸣。
"我是来收缴你父亲的'星辰之怒'的。"机甲战士向前飘来，装甲缝隙里不断滴落着那种荧光黏液，"用谈判或者血浆，你选。"
他的机械右臂突然变形，弹出某种能量武器的发射口。凌墟月注意到他左肩装甲上刻着奇怪的纹路，被黏液遮盖大半，但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古老符文。
"XJ-07。"她念出对方胸甲上的编号，同时扣下扳机。
什么都没有发生。
"惊喜吗？"男人扯动嘴角，"这把枪的二级授权在我这里。"
他突然加速冲来。凌墟月蹬着舱壁闪避，在失重环境中划出一道弧线。冷冻舱的显示屏在她身后爆出电火花，映亮舱壁上一道延伸向外的血迹——那血迹的形状太过规整，像是有人刻意用手指画出的星图。
"你知道冷冻舱为什么提前解冻吗？"她突然开口，同时将手枪调至过载模式，"因为舰船生命维持系统只剩11%了。"
这次枪响了。反物质弹头击中天花板，引发微型引力塌陷。整个舱室的空气突然形成旋涡，将XJ-07狠狠甩向墙壁。凌墟月趁机抓住通风管道边缘，在对方被吸向黑洞的瞬间按下了紧急隔离按钮。
舱门轰然关闭。透过观察窗，她看见机甲战士用爪刃死死扣住墙壁，荧光黏液在真空中迅速结晶，像给他披上一层绿色铠甲。
视网膜投影突然激活。父亲的面容出现在视野角落，这是植入她虹膜的应急通讯系统。
"墟月，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方舟号己经沦陷。"父亲的声音带着电子干扰，"星辰之怒的密钥不在任何数据库里，它在——"
通讯突然中断。凌墟月感到后颈一阵刺痛，某种纳米机械正在她皮肤下游走。与此同时，隔离门外的XJ-07突然抬头，他的机械眼闪烁着异常的红光。
"警告！警告！"舰船AI突然恢复部分功能，"检测到外星生物质入侵，所有人员立即撤离至——"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整艘飞船剧烈震动，重力系统时断时续。凌墟月在坠落与漂浮间挣扎，看见走廊尽头的观察窗外，一颗被绿色菌毯覆盖的小行星正越来越近。
XJ-07撞破隔离门冲进来时，她正抓着一根断裂的电缆悬在半空。机甲外壳上沾满结晶黏液，面甲己经重新闭合。
"听着，公主。"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林霄的舰队己经锁定这里，我们只有七分钟逃出这艘棺材。"
"凭什么相信你？"凌墟月握紧手枪。
机甲战士突然摘下面甲。在闪烁的红光中，她看清了他的脸——右眼是机械义眼，但左眼瞳孔深处，有一点银光在流动，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里的量子计算机。
"因为三百年前在玄清宗，"他压低声音，"你也是这样用剑指着我的喉咙。"
凌墟月感到一阵眩晕。某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雪地、剑光、还有坠落的星...
突如其来的撞击打断了她的思绪。整艘船体发出可怕的金属扭曲声，走廊尽头的墙壁被某种巨大物体撕裂。在飞溅的金属碎片中，凌墟月看见了几十条发光的绿色触须——它们表面覆盖着晶体状的鳞片，每片鳞甲下都涌动着荧光液体。
"抓紧我！"XJ-07的机甲背后展开喷射翼。在触须袭来的瞬间，他抱住凌墟月撞向舷窗。强化玻璃在他们面前碎裂，突如其来的真空吸力将两人抛向星空。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凌墟月看见两件事：方舟号正在被绿色菌毯吞噬；而XJ-07的机甲核心位置，闪烁着与她父亲实验室完全相同的量子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