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截住那妖人!他抱着陛下的……龙躯容器!
放箭!快放箭!射他腿!
尖利的呼喝声、兵刃的碰撞声、杂乱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越来越近!
一支流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哆”地一声狠狠钉在我身旁的朱红宫墙上,尾羽还在剧烈颤抖!吓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把怀里的马桶盖甩飞出去。
妈的!没完了是吧!我咬着后槽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怀里的马桶盖边缘硌得我肋骨生疼,冰冷的触感却诡异地带来一丝清醒。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会被剁成肉酱!得想办法!得甩掉他们!
就在我慌不择路地拐过一个更加僻静、堆满杂物和枯枝败叶的转角时,身体猛地一颠!
一个硬邦邦、滑溜溜的东西,从我那件皱巴巴的棉质睡衣口袋里,“啪嗒”一声掉了出来,滚落在布满灰尘的碎石地上。
我的眼角余光瞬间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在昏暗中异常扎眼的——宝蓝色!
正是我那瓶随身携带、以备马桶不时之需的浓缩型强力洁厕灵!蓝汪汪的液体在透明的塑料瓶身里晃荡着,瓶身上还印着个戴着白手套、竖起大拇指的卡通小人,旁边一行小字:“深层去污,气味清新”。
我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腐蚀性贼强!要不要捡起来当武器?泼他们一脸?
还没等我做出决定,一个穿着深青色官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帽子都歪了的文官,正好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他大概是体力最差、落在队伍最后面的那批人之一。
他显然也看到了地上那个突兀的蓝色小瓶子!
“咦!” 文官猛地刹住脚步,布满汗珠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混合了惊疑、狂喜和极度敬畏的复杂光芒!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在尘埃中依旧“宝光流转”的蓝瓶子,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八度,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仙……仙丹!定是仙丹!!” 他指着洁厕灵,手指都在颤抖,“蓝瓶!
宝光湛湛!定是仙尊遗落的无上神药!剧毒!对!定是见血封喉的仙家剧毒!!”
他仿佛发现了绝世珍宝,完全忘记了追杀我的使命,也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弑君妖人”。
他猛地一个饿虎扑食,整个人朝着地上的洁厕灵扑了过去,动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个文弱书生!
“快!快呈给太医院院正大人!逆贼弑君,此物或可……或可验出妖法痕迹!!”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抓那个滑溜的瓶子,一边朝着后面涌来的人群嘶嘶力竭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发现关键证据的亢奋。
他这一嗓子,效果拔群!
后面几个同样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官员,脚步瞬间迟滞了!目光齐刷刷地被地上那个被文官死死护在怀里、仿佛抱着稀世奇珍的蓝色小瓶吸引过去。
仙丹?剧毒?验妖法?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追兵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一部分人眼神变得惊疑不定,脚步明显放缓;另一部分人则更加狂热,试图冲过去抢夺那“关键证物”。
“别抢!这是我的!我先发现的!”那文官抱着洁厕灵,像护崽的老母鸡,声嘶力竭地阻挡着同僚伸过来的手。
放屁!见者有份!此乃国之重器!
快送去太医院!迟恐生变!
先抓住妖人要紧!
小小的蓝色塑料瓶,瞬间成了混乱的旋涡中心。追杀我的队伍,在这一刻,因为一瓶强力洁厕灵,竟然发生了短暂而滑稽的内讧和停滞!
机会!
天赐良机!我心脏狂跳,肾上腺素再次飙升!顾不上肋骨被马桶盖硌得生疼,也顾不上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绞痛,我爆发出最后的潜力,抱着我的“保命符”,朝着那条更偏僻、更破败、看起来像是被遗忘的角落的宫道深处,埋头猛冲!
身后短暂的混乱和争吵声迅速被甩开,但新的追兵显然己经绕过了那个洁厕灵引发的“事故现场”,呼喝声和脚步声再次逼近!
他在那边!快追!
别让妖人跑了!
我慌不择路,眼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颜色黯淡的朱漆宫门。
门上的红漆大片剥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色,铜制的兽首门环锈迹斑斑,布满了蛛网。门楣上依稀能辨认出“栖梧宫”三个斑驳的金字,但早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这地方,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弃的阴冷和死寂,与刚才金碧辉煌的宫殿群格格不入。
冷宫!我的脑子里瞬间跳出这个词。管他呢!只要能躲进去!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刀剑碰撞声如同催命符,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听到吴迪将军那炸雷般的怒吼:“妖人!看你往哪里逃!”
来不及多想!我抱着马桶盖,用尽全身力气,侧着身子,朝着那扇看起来腐朽不堪的宫门狠狠撞了过去!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腐朽的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应声断裂!沉重的宫门被我以蛮力生生撞开!
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灰尘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枯草腐烂般的陈腐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扑面而来!呛得我眼前一黑,剧烈地咳嗽起来。
巨大的惯性让我收不住脚,抱着马桶盖像个滚地葫芦一样,“噗通”一声狠狠摔进了门内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金星乱冒。
还没等我缓过气,一道冰冷、警惕、带着长久封闭环境所特有的阴鸷气息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了我的身上!
我强忍着疼痛,挣扎着抬起头,循着那目光望去。
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天光,从高高的、积满灰尘的雕花窗棂缝隙里艰难地透射进来,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斑。
就在这破败、空旷、如同鬼蜮般的宫殿深处,一个身影背对着唯一的光源,坐在一张同样布满灰尘、缺了一条腿、用破砖头勉强垫着的破旧太师椅上。
那人穿着一身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褴褛不堪的旧袍子,头发如同乱草般纠结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和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久不见阳光的、病态的苍白,上面还沾着不少污垢。他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像一尊落满灰尘的、被世界遗忘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