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的哀嚎还在耳边回荡,高玄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包裹着他,像沉在浑浊的水底。
讲台上,班主任老李己经开始讲解枯燥的三角函数,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高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抹布,沉沉地压在城市上方。
那片灰色……似乎比早上出门时更深了?
而且……在缓慢地流动?
不,不是流动,是某种难以察觉的、更深层次的……脉动?
他猛地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天空只是阴沉,一片死寂的灰白。
错觉吗?
肯定是昨晚没睡好。
他试图集中精神听课,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起昨晚那个破碎的梦。
不是画面,是感觉。
冰冷、滑腻、巨大到令人绝望的轮廓……在无光的深渊中缓缓蠕动。
还有那声音,不,不是声音,是一种更深沉的震动,从骨髓里传来,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渴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得超越想象的地方,正用无形的触须,轻轻拨动着这个世界的琴弦。
“高玄!”老李洪亮的声音响起,“好好听课。”
“好。”
高玄停止了那些奇怪的想法。
同一时间,国家天文台地下深层指挥中心。
这里的气氛己经不能用凝重形容,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死寂。
刺目的红光虽然不再闪烁,但主控大厅被一种惨白的高亮度应急灯照亮,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毫无血色。
巨大的屏幕上,“双子星”的轨道模拟图被无数复杂的辅助线和参数包围,它们的轨迹不再平滑,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非牛顿力学可以解释的“抽搐”和“偏转”。
孙灵淼的指尖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她的声音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发颤:“报告!速度变化率突破阈值!减速幅度己达35%,且……且轨迹偏移角持续增大!落点预测……正在崩溃!”
她猛地敲下一个键,屏幕中央弹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原本预测落在太平洋靠近东海的那颗“陨石”,其模拟轨迹线像一条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扭动着,最终死死地“钉”在了——魔都市东南方向,大约一百公里外的郊区!
而另一颗原本指向鹰国的,则诡异地飘向了大西洋中部一个名为“星陨海渊”的、深度超过万米的未知海沟区域!
“不可能!”一位资深轨道动力学专家失声叫道,“这违背了所有基本定律!除非……除非它们拥有自主推进能力,或者在……被什么东西‘牵引’!”
“引力扰动模型呢?”孙老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新落点——魔都市!
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他。
正在计算……天啊!”负责引力模型的研究员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屏幕上代表引力场的动态线条扭曲、断裂、像一团被无形之手揉搓的乱麻。
“模型……模型失效了!数据溢出!逻辑错误!它……它不遵循任何己知的引力方程!这不是引力……是别的东西!一种……一种空间本身的‘畸变’!”
“畸变?”孙老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屏幕上,那颗被标注为“双子星”的光点,其诡异的轨迹线末端,像滴落的浓稠墨汁,死死地浸染在魔都东南郊区的模拟地图上。
那感觉不像撞击点,更像……一个被标记的“祭坛”。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
一位年轻的男研究看向孙老:“孙老...难道神明是存在的吗?这发生的事情完全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啊。”
“神明?"孙老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攥紧控制台边缘,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想起祖父在病榻上抓着他的手,那双浑浊眼睛在临终回光返照时异常明亮:"守仁啊...黄浦江底沉着东西...比禹王治水还早...比昆仑还高..."
当时他以为那是高热谵妄。
孙老的手指突然悬停在半空中,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也许...祂们真的存在。”他的声音极其低沉,"十年前在三星堆...我们挖出来的那些青铜器...那些不符合任何己知铸造工艺的...东西..."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屏幕上正在分解的引力模型。
那些破碎的数据此刻诡异地重组成了某种图案——像极了三星堆出土的黄金面具上,被考古队刻意隐瞒的、刻在面具内侧的诡异纹路。
"1987年,我们在地下七百米处发现了一面青铜墙。"孙老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墙上刻着星图...但那些星座...不属于任何时代的地球。"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次最了解世界本质的一次机会。
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孙老,那些科学仪器发出的警报声此刻听起来像是某种远古的哀鸣。
"那面青铜墙上的星图......"孙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经过计算机还原后,显示的是一万两千年前的星空。但最可怕的是......"
他的手指颤抖着调出一组加密档案。
屏幕上浮现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十几个穿着八十年代考古队制服的人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前,他们身后是那面布满奇异纹路的青铜墙。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僵硬的、不自然的微笑。
"拍照后的第三天,这支考古队全部......"孙老的声音突然卡住,他的眼球不正常地凸起,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主屏幕突然闪烁起来,那张考古队照片诡异地开始变化。
队员们的五官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他们的嘴巴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弧度咧开,露出满口细密的、如同深海鱼类的尖牙。
更可怕的是,照片背景里那面青铜墙上的星图——那些星辰的连线正在缓慢蠕动,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眩晕的符号。
"这就是为什么国家要成立我们这个部门。"孙老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怪的疤痕——那形状像是一个被烙铁烫出来的多星形,“不仅是为了研究天文...更是为了时刻监视祂们。”
“看来祂们要复苏了,希望只是我多虑。”